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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苟且与偷生之间,他们选择了偷生

2018-12-22  本文已影响37人  小七爷呀

在苟且与偷生之间,他们选择了偷生

要不是那个假期的亲身经历,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会在这样的地方一次又一次的刷新认知。

两年前的暑假,我由于扶贫实践的原因来到了这个叫做杨家坪的小山村,说实话我的内心是抗拒的,也有一定的功利性,要不是为了给自己的履历多上一笔,我是打死也不会来这种地方受罪的。

我的家乡虽然不是北上广这样的一线城市,但也和这里的生活格格不入,好在前几年的扶贫志愿者给我说这里民风淳朴,我才有了些许的期待。

四个小时的山路已经给了我一个大大的下马威,我难以想象在一片良好发展势头之下,竟然会有这样落后的地方,“要想富,先修路”看来不只是说说而已。

我们小组来的目的是给这个村子规划出今后的发展方向,在我看来这是没用的,因为一批又一批的调研小组告诉我们,规划只是一个幌子,等待不劳而获的救济款才是他们的本意。因此在我心里此行的目的只是游山玩水,顺便顺手写一篇报告,仓促了事,早点离开。

但是面子工程还是得做好的,两人一组进行入户调研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

村东头住着一个和蔼可亲的大娘,村里人都叫她六婆,年纪大的人叫她六婶。她总是把自己整理的很干净,完全不像是一个庄稼人。

我对老人一直都有一种亲近感,可能也是我爷爷奶奶太早过世的原因,模糊的记忆中奶奶好像就是这样的形象,干净利落。所以我看六婆总是能看出慈祥的感觉,然而素素并不这样认为,她觉得六婆的神情有着些许严肃。

我试探性的询问六婆,

调研小组给他们村子带来的变化。

“有文化就是不一样呀,村子跟以前大变样了。”

我很诧异,因为在我眼里这里还是一片荒芜。

“去年不是说种橘子树吗,怎么还不见行动呢。”

问到这里,六婆的神情很局促不安,我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说错了,便不再问下去。

悻悻地离开,真是出师不利。

没办法,接着下一家。

“大爷,我们是今年新来的调研组的,来你这里坐坐。”

“哦,调研组的呀,快进来。”

大爷拿来花生瓜子给我和素素吃。

我在心里暗想道,果然前辈没有骗我,这里的村民真的很纯朴善良。

“这两孩子长的真水灵。”大爷说到。

“大爷,你地里都种着什么呀?”

“我呀,老了种不动了,就种了一些粮食和平时吃的菜。”

“去年不是说统一规划橘子林的吗?怎么不见行动呀!”

大爷明显的有了些许慌张,

“不说了不说了,没事,挺好的。”

果然不出所料,还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我们也不能像审犯人的一样步步紧逼,只得找个借口离开。

接下来,第三家,第四家都是这样的结果。

我很诧异,在基层干过几年的我,深知这里的事情不简单。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就先这样吧。

过了两天是村主任家的小孙子的满月酒,我们很荣幸的被请到了上座,酒桌上无非就是互相寒暄,还是那样的索然无味。我便出门溜达。

在我上完厕所准备回去的时候,门口的吵闹声将我吸引了去,村主任家门口坐着一个喝的烂醉如泥的中年男子。

微胖。中等身高,略微谢顶,就和普通的庄稼人没有什么区别。

“狗日的,你拿了我们的钱在这里摆阔,我就当这钱给你一家人做棺材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人在这样大喜的日子里说出这样难听的话,甚至有些刻薄。

转念一想,好像又想通了,“我们的钱”无非就是公款,村主任拿了大家伙的钱,村民无处发泄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出气,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这是谁呀?”我问到。

“二组的李建民。”

“把他带回去,丢人败兴。”

村主任的声音在我身后传来。

“小王,不管他,咱们继续回去喝酒。”

为了证实我的猜测,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了李建民家里,

“你好,有人在吗?”

“你是?”迎面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

“我是调研组的,找李建民。”

“哦,我给你叫他。”

正说着,他端着两杯水走了出来。

“你好,我就是李建民。”

“你好,我是调研组的,你就叫我小王,不用客气。”

“你找我有啥事呀?”

“你昨天喝醉了,你还记得吗?”

“记得,这不刚睡醒吗。”

“你昨天说的拿了你们的钱是什么意思呀,是救济款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我就是喝醉瞎说的,不要当真。”

李建民连连摆手,和昨天的斩钉截铁完全另一个模样。

没错了,又是一样的结果。

什么都问不出来。

由于我的承包户里面有六婆,所以和她的交往也就密切一些。

我发现六婆的干净并不是不种庄稼的缘故。

她也种地,但是她会在每天早早的安顿好地里的事情,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去村头唠嗑。

在农村生活过的人都知道,村口的大槐树可能就是整个村子里的八卦集散地,每个新闻在这里不出半个钟头。便会闹得满村子都知道。

我瞬间觉得这里就是一个突破口,

果然没错,

总有几个嘴上没把门的。

“姓赵的真的是没一个好东西。”

“就是就是,拿大家伙的钱去给自家盖楼房。”

“还有,听说他在县里给儿子买了一套大别墅呢。”

众人一阵唏嘘。

“大婶们,早上好呀!”

“小王来了哇。”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没事,就瞎聊。”

“你们聊吧,我在这里晒会太阳。”

“哎,你们刚才说的姓赵的是谁呀?”

“就是咱们的主任呀。”

另一个大娘把正在说话的大娘杵了一下,给了一个别样的眼神。

我正在六婆地里瞎溜达的时候,六婆回来了,

“今天别走了,在我这里吃吧。”

“好呀。”

吃饭的时候,我也没有问,

六婆却主动给我说起了这件事,

原来村主任没有种橘子,而是种粮食,说是可以提高补贴标准。

当然村主任也是征求了大家的意见。

六婆这样说了之后,我才慢慢回忆到,

这里的男人农忙的时候就去地里,没事的时候就在村里瞎溜达。

女人们也只会围着男人转,做饭,带孩子。

一切竟然是这样的“和谐”。

六婆说,

在我们的前任走后不久,主任就召集大家开会,

会上你一言我一语,

“反正有国家的钱。不要白不要。”

“就是,调研组的规划太累了,不如种庄稼方便。”

不出意外的,讨论的结果就是,

种粮食,领补助,

调研组来了统一口径。

六婆说,她一个人,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倒无所谓,

但是那些孩子们有很多都没钱读书,

父母也不想办法。

我这才注意到一个现象。

这里的适龄儿童好像真的都在光着屁股乱跑,

一副完全没有规矩的样子。

听着六婆的叙述,我竟然笑了,

我笑我们的到来竟然给这个山村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

我笑他们竟然把锦上添花的补助当作雪中送炭的良药。

听到这里我才决定正式的和村主任聊聊,

办公室里,村主任一圈一圈的吐着烟。

“我也没有办法,这里的村民啥都好,就是太懒了。”

原来村主任并不是这里的“土著居民”,而是政府为了改变现状在乡里找来的包村干部。

提起这些村民,村主任满脸的无奈。

“他们就想着国家的救济款和补助,我在外面盖房子是没错,但我没有用村里的一分一厘,都是我这些年和家人攒的钱,但是他们眼红,就中伤我。”

“那你就没有想过要离开?”

“乡里的意思是找个替我的人就可以,但是谁愿意来这里呀。”

村主任抓着头发说到,

“没办法,他们就这样了。”

我明白了这里贫穷的真正原因,

明白了前辈们口中“烂泥扶不上墙”是什么意思。

我为我曾经怀疑过村主任贪污感到惭愧,

他是个好村官,

但是村民不配合。

不恰当的比喻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我不敢想象这里将一直这样下去,

更不敢想象这里的小孩几十年后,会变成他们父母一样的人。

我也庆幸的是还有六婆这样明事理的人,虽然她也同流合污。

庆幸这里有主任这样不离不弃的人,虽然他的做法很徒劳,不是很真心。

转眼一个月的实践时间到了,在我们走的时候,

村主任将我们送到村口,

我暗自伤神,又是四个小时,

主任说,他也想过带领村民修路,

但是村民认为这是白费力气,

没人愿意干,所以没组织起来。

坐在车里,我向后看去,

主任望着这条路陷入了沉思,

我也反思这叫的很响的“扶贫扶智”背后,

真的值得注意的,也是很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人民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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