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三陪小姐的夜晚
十七岁,家庭剧变。
我变成了三陪小姐,游走于每个金钱的夜晚。
他叫王虎,一点都不虎,现在是一名小学教师,也是我小时候的玩伴。
戴着斯文的眼镜,老实的站在昏黄的街灯下。
我问他,有事吗。
他说,别做了。
我只是笑笑,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
他见我无言,又说,我养你。
我说,先养你自己吧。
他继续说,小梦,你的梦想不是当一个歌星吗。
我悄然转过身去,眼眶有些湿润,这是我小时候坐在田埂上告诉他的。
今晚的路灯并不孤独,我亦不知在传统教育观念下的小学教师,如何会对成了风尘女子的我有兴趣。虽看过大多男人床上肮脏的情欲,但我亦渴求一份真挚的爱情,但绝不是现在,也绝不是这个斯文的小学教师,小时候的玩伴。
牡丹花鲜红,富贵人觉着富贵,穷苦人则觉着刺眼。
斯文男子依然在学校里唐诗宋词,而我依然穿梭于灯红酒绿,两条平行线似乎不存在交合的可能。
有个我喝得半醉的晚上,照样在昏黄的路灯下遇到了他,奇怪的是我带着其他男人的时候,从来没有遇到过他,此刻他扶着我,到了我的出租屋,把我轻轻放在床上。
一股气息扑面而来,我心中冷笑,男人嘛,还不是一个样。额头传来温热的感觉,只是一瞬间,随后便听到出租屋的房门轻轻关闭的声音。
他走得那么干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只有额头上的温热。
我看向窗外,今晚的月光多么的圆啊,我亦从十七岁的花季到了二十岁的美艳。
生活并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而对我这个风尘女子手软,我一如既往的做着自己的三陪,而路灯下偶然会见到那张斯文又熟悉的脸,我丝毫不会担心会在这条路上醉倒,没人看管。
时光总比我们想像得悠长一些,我想可能这只是对我们这样不幸福的人来说吧。
一日下午,我从出租屋出来,一辆黑色奥迪A6停在我的身前,车窗摇下,驾驶位上熟悉的脸庞,斯文的小学教师。
他说,小梦,上车。话语不多,似乎从小便是。
他带着我开了两个小时的车,来到了北海。
他轻轻脱下我用于风尘的高跟鞋,我赤着脚踩在沙滩上。
他淡淡的说,小梦,你说过,盼望有一天,迎着夕阳,踩在北海柔软的沙滩上,吹着清凉的海风。
随后他便轻轻抱住了我,我没有出声,肩上有温热的感觉,我知道那是他的眼泪。
我凝视着天边的夕阳,夕阳,多么美丽啊,小时候我就觉着夕阳的美丽,是一种希望破碎后的美丽。
忽然他喃喃的说,小梦,对不起,以后不能在路灯下等你回家了。说完他便慢慢的松开了我,眼神带着哀伤,
我只当他是等我等得心累了,不再喜欢我了。
沙滩附近的树林里,窜出来一个又一个的警察,他们粗暴的将他打翻在地,拷上了手拷。
警车上,他喊道,小梦,我喜欢你,我多希望,再和你坐在田埂上,一起看星星啊。
我一风尘女子,早已没了眼泪,对,一定是风沙迷了我的眼,不然我怎么会泪流满面。
对着无际的大海喃喃说,王虎,你不该虎的。
王虎判了死刑,故意杀人罪,死者,张大年。
张大年便是当年设计迫害我家,随后以抵债的理由把我卖到了那个既淫秽又罪恶的地方。
他被枪决的那天,我躲在人群里,没有往日风尘的妆容,躲在拥挤的人群里,我害怕他看见我,会徒增悲伤,他蒙着双眼立在刑场上,凭着感觉将头转向了我的方向,我确信他看不见我,忍住眼泪没掉下来,没有任何后悔,因为没有后悔药,有时候我也会想,我若能早日洗去污秽,刑场上的人便不会是他。周围的人群指指点点,时不时还有人骂出声,呸,还教书育人,杀人的畜生。冷漠的脸庞仿佛真的在骂一只畜生一样。
我迅速逃离了这个地方,捂着耳朵,不让枪声钻进我的耳朵,不让枪声钻进我纯真的童年,那个有王虎的童年。
来到王虎的住处,一张床,一个书桌,十分简单。谁能想到这里之前住着一个“杀人犯”呢。
书桌右上角赫然贴着我的照片,那是我十七岁坐在田埂上,他给我拍的,照片上的我笑魇如花,翻到了王虎小时候的照片,还是小时候好看,没有忧伤。
翻找了房间每个角落以及他的手机,也没有见到我十七岁后的照片。
我自言自语的说,我现在没有以前好看吗。
无人回应,只有在往后的某个深秋的晚梦中,听到王虎说,我保留着你的纯真,就像你一直在我心里的样子,即使你出落得比以前更加美艳动人了。
我经常回去看望王虎的母亲,他母亲刚六旬,不过由于儿子的死,造成了巨大的打击,痴呆了。
每次见着我便说,儿媳啊,俺家王虎没随你回来。我一直以为老人家痴呆把我认错了,直到有一天她喊我,小梦。
原来王虎不止一次跟他妈说过,要把小梦娶回家。
岁月依然悠长,即使我不再是那风尘女子,不再是那薄口凉心的女人,依然等不到他站在路灯下说,早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