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秋千的另一端——勇气
“那个女孩子,叫沐沐……”
秋成低着头说道,双手交叉起来放在了嘴边,眼中透着迷离的灯火。
“她……”
但是,就在接下来明显应该是说些什么的时候,秋成却是沉默了。
他咬着自己的嘴唇,很是纠结、犹豫的样子。
像是一个遇到了错误不肯承认的孩子一样。
“又来了……”
江诗丽深深地扶额,一副我就知道会如此的表情。
秋成,就是会像是此时一样,总是会间接性地崩溃。
在遇事不决的时候如此,在无法解决面前的一切的时候会如此,在一个人的时候会如此,在他想要软弱的时候,更会如此。
“知道你心里难受,喝点东西吧。”
偏偏此时的白叶却还很是看不出死活门地将手中的啤酒递了过去。
“喂!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啊,人家都这么难受了你还让他喝酒?你想让他把自己的身体给搞垮了是不是?”
江诗丽一把将白叶的手给抓住。
“行了行了,女人家家的少说几句话!”
白叶却没有体现出平日里在江诗丽面前的软弱和畏惧,而反倒是一瞪眼,将手中的啤酒“当”地一下放在桌子上。
随后他便是将一直枕在头下面的胳膊拿开了桌面,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道:“那个,今天呢……既然秋成不想说,那我就帮他说了,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请大家都替秋子好好地考虑考虑,谢谢了!”
这一句话,他说得是很诚恳的。
于是众人都是不禁脸色严肃了几分,这种表情对于白叶来说可是不常见的。
“叶子,你说吧,我们都会好好听着的。”
辛梓月道。
白叶点点头,随后看了看已经将自己的头给抱了起来的秋成,不禁是叹了口气。
软弱,懦弱吗?
秋成?
其实,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吧?
不愿意将自己的一切公示于人,始终愿意将自己所独有的东西深深地隐藏起来,不给任何的人看。
即便,那些人看上去是那样的名正言顺。
可是那种明晃晃的注视对于他们来说,却反而是一种伤害。
一些已经将自己给藏了起来的人,却要指责那些不愿意参与到这种荒唐游戏中的人。
这本身不可笑么?
即便是最为亲近的朋友们,此时此刻,他们的眼神,对于秋成却是一种伤害。
“大家都很清楚秋成的情况和处境了,所以我也希望你们能多多站在他的角度去想想一些问题……”
“叶子,别说了。”
秋成低沉地道。
白叶的话音戛然而止。
“……好好好,我不说!”
只好是无奈地回了一句。
“大家都知道,在秋成没有来到M市之前,他是被收养的,我们也是那个时候认识的,而收养秋成人家的女主人,我一直都叫她静姨。”
三个人都是点了点头,这对于外界来说可能还是秘密,但是对于玩得最开的几人来说,早就已经不是什么藏着掖着的事情了。
“说起来,秋子离开他们大概也有十年的时间了,这中间,一直没有什么交集,我也不过是紧跟着一年,就从那个地方搬走了。”
“然后呢,所有的事情就发生在昨天,晚上,我正跟秋成在餐厅吃饭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打电话来说……”
……
一圈铁栅栏围绕着,周围种植有很多的树木,高大繁盛,处处遮掩。
从风声吹动的偶然间透出的碎影,好像能看出那是一株株枫树,虽在山顶,却也是生长得茂盛。
铁栅栏围绕的缺口是一扇门,从栏杆的间隙中,能看见其中的房子
房子不小,风格古朴,白砖,红瓦。
而在此时的大门面前,正站立一个披着毛线衣外套的女子,看上去二十许人,气质温婉,头发高高地束起在脑后,眉眼中的阵阵秋波,透出难得一见的柔情。
停车,秋成跨着大步跑过去。
“这——您来的这么快?!”
女子看清了来人,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之后,便是捂住嘴,脸上还是一派的不敢相信。
显然,她只是恰好出现在这座房子的前面。
“在哪儿?”
秋成喘着粗气道,眼睛中几乎是透出了鲜红色的血丝。
“这个……请您跟我来……”
女子上下打量一下秋成,眼中掠过一丝阴暗不明,还是侧身示意前方的大门入口处。
“!”
秋成风一样地掠过了这个女子,冲到了栅栏里面,白叶只好是跟在后面,对着女子不好意思地一笑,随后便也是跟了上去。
“我说你——!”
来到秋成的身边白叶刚准备呵斥几句,便是看见了秋成的脸色。
焦急,火烧火燎,好像已经快要活不下去了的那种模样。
这个样子,可真是……
“MD!这都什么破事儿!”
白叶不禁怒骂道。
“……您就是秋先生吧,这个,您来是为了……”
听着后面的女子关了铁门后来到了自己的身后问道,秋成这才是有些冷静了下来,随后叹了一口气,转过身,语速却还是那么急迫。
“是我,您好,请问……您说的那位?”
“啊,沐沐是吧?我知道,我了解你的感受,我只是没想到……您这就过来了,只是……”
女子笑道,“秋先生,不如我们先进去坐坐吧,外面也挺冷的。”
“好,好……”
秋成像是失去了对于其他一切事情的判断能力。
“卧槽MD,秋成,给老子死回来,车钥匙!你都不熄火想去哪儿啊哎哎哎别扔——我靠!”
白叶回头去捡掉在草丛里的钥匙和去锁车了。
“请跟我来。”
女子对着秋成道。
门启,温馨亮堂的灯光,绽放在了秋成的面前,温暖的色彩,几乎是闪烁着让他的思绪一阵混乱。
这房子看上去不小,其实内里更像是三层别墅,很有理由让人相信这所谓的“秋山孤儿院”就是从某个大别墅改造而来的。
而现在的秋成,便是身处其中。
典型的欧式风格装潢,原木色的地板,点缀着灯火通明的金黄色光芒,盘旋向上的楼梯,绽放温暖色彩的吊灯,一切都给人一种大方而安全的家的感觉。
“就是这儿……”
秋成在心里道。
这个地方,说是住着某个富豪或是什么大佬功成名就用来养老,那还值得信服,拿来当孤儿院……
秋成心中对着面前这位女子的印象不禁是有所改变。
“秋先生,我看我们不如先去书房……”
女子转过身看着秋成,有些迟疑地道。
“……我想还是不了,这个……还没问你的名字?”
秋成道,他实在是急了。
“叫我阿宁就好。”
“啊,阿宁,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我还是想要尽快见……沐沐一眼,只要看看就可以了。”
“这个……这个时间了,孩子们可能都睡了啊……”
阿宁抬起自己的左手腕,看了一眼那细白色的手表,眉头微皱。
“这……”
阿宁抬起头,看了秋成一眼。
秋成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因为从后者的眼神中,他切实地感受到了一种怀疑和冷落的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这样吧,秋先生,我确认一下孩子是不是睡着了,要是她已经休息,那就只能抱歉了。”
阿宁的那种目光似乎转瞬即逝,随即,她便是上楼去了。
“谢谢,谢谢!”
秋成忙不迭地道。
这个时候,白叶却也是紧跟着从门外进来了,“我擦秋成你个臭小子,你什么意思啊,啊?”
“嘘——!”
秋成连忙是转过头来狠命地摆手势。
“滚滚滚,嘘你个大头鬼啊,秋成你看你变成什么样子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跟个白痴一样?!”
白叶很是厌烦地将秋成的手摆到了一边。
虽然是在人家的屋子中没有很大声,但是白叶的脸上,却已经是露出了很不耐烦和暴虐的神情。
看着秋成的脸上还是一脸的茫然,白叶气得用手指秋成的眼睛。
“秋成我告诉你啊,你特么带着老子不要命地在这个山路上狂飙我也就忍了;你指使老子干事儿我TM也忍了。可这是人家家里,你给我放清楚点儿,你一会儿要是敢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小心老子我TMD弄死你!”
说到最后,白叶的情绪激动,已经近乎于低吼,可是站在他对面的秋成,却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地沉默着。
秋成的眼神凝滞,像去了什么未知的空间。
良久,听闻从头上的楼梯传来了脚步声,两人齐齐抬头。
阿宁踏着轻微的脚步从楼梯上迈了下来,挽了挽耳边的头发,来到了两人的身边,礼貌对着白叶欠欠身,白叶收敛情绪回以一个微笑。
“秋先生,我刚才去看了一下,沐沐确实还没有睡,您——好吧。”
看见后者那直直得已经失去了理智的眼神,阿宁不禁是叹了口气,随后摇摇头,“请两位跟我过来——有些孩子已经睡了,所以……”
……
三人走上楼梯,来到了偌大别墅中的第三层,慢慢走着。
“嗬……没想到这个房子里面还这么大啊,哎呦,门上还有门牌儿呢,真高端啊,阿宁,你们这边的孩子,都是住在这些房间里面的吗?”
白叶和秋成跟着阿宁往前走,白叶一边感叹着,一边向着旁边的阿宁搭话。
阿宁回头笑道:“是啊,每个孩子,都有一间自己独立的屋子。”
“啊?单人单间!待遇这么好啊,呜呜呜……我当年家里可穷啊,有一段时间还要跟姐姐挤一间屋子呢,真是……现在孤儿院待遇都这么好么?搞得我也想住了!”
“呵呵……”
阿宁掩嘴轻笑,旁边的秋成则是始终不发一言。
他细心地注视着自己走过的每一处场景。
这是三楼,门牌儿上都是3XX的数字。
地板……看上去还挺结实的,孩子们的话……单间住,应该不会互相之间打扰,环境还可以。
这个时间了还没睡?对于小孩子来说,应该有些晚了吧?
哎,那个房间门口怎么摆着一棵圣诞树?还挺大的。
哎,停下来了?不会就是这里?
门牌号……367?
房间367。
这是她的房间吗?
秋成突然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子的词语,来形容这个“她”。
妹妹?
在自己曾经生活过的、那段有静姨夫妇存在过的时光中,他们对待他的好,好像他真的是他们最骄傲的儿子一样。
自己走了之后,静姨就有了沐沐,所以,自己似乎可以说成是她的哥哥。
只是对于这个妹妹,秋成却是一点都不熟悉。
连一面都未曾见过。
他们的人生轨迹,从来就都是平行的,哪里又有过一丝一毫的重叠?
本来,自己今天既然来到了这里,应该是作为一个长辈的身份吧?
可是……却好像又有点儿不配。
白叶的心情倒是很容易就可以调整过来的, 此时他双手抱着头左看右顾,良久,对着阿宁道:“就是这儿啦?367包厢?看上去不错嘛!”
“呵呵,是这儿了。”
阿宁笑道。
“哟,还有棵大圣诞树呢!你们还给孩子送礼物啊?”
白叶蹲下身子摆弄树上的小金球,对于这种挂饰他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因为从小他就一直以为这个球里面是真的有好吃的来着。
“不是,这是别人给沐沐的礼物……”
就在阿宁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东西的时候,她却是感觉到身旁的呼吸声变得急促了起来。
站在门前的秋成的脸上,神情越发焦急了。
“秋先生,就是这里了,您……”
“拜托了。”
秋成低声说道,声音有些颤抖。
“……好吧,那我先进去跟她说一声,好么?”
阿宁的眼神中有些怜悯。
“拜托了。”
秋成的嘴里只剩下了一句话。
于是两人看着阿宁轻轻地扭开了门把手,从门边透出一抹昏黄色的边际,身形便是闪了进去。
门轻轻合上的时候,似乎有一种温暖馨香的气息从那里鼓吹了出来。
当门开开的时候,秋成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要跳出来了一样。
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激动过,好像一个全新的世界将要来到自己的身边,却是无比的沉重。
自己,真的能够承担起这份重量吗?
随之,隔着门,两人似乎能够听见从里面的屋子中传来了细碎的声音。
软声软语,正是女孩子交流所独有的氛围,柔弱却又清晰。
过了一会儿,在秋成觉得好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阿宁从房间里面走出来了,而她身后的门,只留了一半儿。
“请。”
阿宁只是笑了笑,随之,将空间让给了秋成。
“……”
颤抖。
控制不住的颤抖,秋成的眼神有些慌乱,他低下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看见脚下的地板伸展出去,到了房间中。
房间中的地板跟身下的地板不是一个颜色,后者是原木色,而房间里,是深褐色的。
前方朦胧灯光照进的,像是另一个世界。
他不敢迈步,可是又无比明确地知道,自己,其实一点选择都没有。
秋成还是走进去了,脚下地板交界处的边界,被轻微地踩出了“吱咔”的声音。
正对着房间的门口的,是一扇窗户。
很大的那种窗户,占据一片墙壁,此时被厚厚的米黄色窗帘盖住了,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些从窗外透出的光亮。
秋成神情恍惚。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很香的气息,不是香水或清新剂,却是一种能勾起美妙联想的馨香。
然后,秋成看见了摆放在一旁的一盏落地灯。
房间中的光芒就是从那儿传来的,黄色的光芒,从灯罩上透出来之后,金色的丝线朦胧,有些晦暗。
“这……”
秋成视线发愣。
还有暖气片上方、窗槛上摆着的几个橘子。
还有床头柜上的一个大水杯,床前的一双拖鞋,也是棕褐色的,只不过,上面却是有着小兔子的图案。
床,是很大的单人床,上面铺着浅黄色的被子,厚实蓬松、温暖。
这些东西的布置,让秋成有熟悉的感觉。
无论是这个房间的感觉,这些充满了回忆的物件,还是那独特的气息,都让秋成有鼻子发酸的冲动。
再然后……
秋成看见了她。
一个女孩子,此时正坐在床上,温柔静默,如水无言。
她的穿着流苏浅白色的睡裙,让人觉得很柔弱,微微露出上身,倚在床的木板靠背儿上,下半身则是窝在被子里。
秋成与女孩儿的目光相对。
那是一双褐色的大眼睛,水亮亮的,好像从来没有受过尘世的玷污。
圆圆的鹅蛋脸粉嘟嘟的,小鼻子,微微挑起的眉毛,很细。
嘴唇有些薄,却很红润,脑袋前的一撮小刘海儿更是衬托出了她的灵气。
她有着一头柔顺舒朗的长发,一种掺杂了橙黄的褐色,微微呈波浪状,一直留到了腰间,由于刚刚洗过澡的缘故,显得更加的疏散,淡淡的馨香气息在空中波荡,给人一种很安逸的感觉。
从刚才阿宁进来到现在,其实还没过了三分钟来着,女孩儿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身体是窝在被子里的,双腿裹着被子,一本书平放在面前的被子上。
两条从袖子里露出来的胳膊,像是出水的白藕,随意地放在童话书光滑的纸页上面。
秋成只是呆呆地站着,而女孩儿的眼睛眨了眨,看着面前的生人,不知道该干什么,显得有些慌乱。
她的双腿在被子里蜷缩了起来,双手慢慢地撑到了身子底下,靠着床板,用一种遥远的眼神看着秋成。
从她的视角来看,自己原本密封得刚刚好的世界,是从这个人进来的那一瞬间被打破的。
门外的光亮让她很不舒服,吹进来的冷风让她很不舒服。
生人,也很不舒服。
虽然这个人……
“是她!”
下一刻,女孩儿的眼睛睁大,惊恐地尖叫起来。
害怕的叫声,传遍了整个别墅!
秋成的眼睛,一下子就潮湿了。
看向面前这个女孩儿的眼神,终于是变得模糊了起来。
不管过多少年都会记得。
因为,那是曾经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证据啊!
是她,一定是的,如果有一个人是静姨的孩子,一定是她的!
在女孩儿和阿宁的惊叫中,秋成一下子冲到了沐沐的床前,单膝跪在了那里,眼中闪烁光芒不定。
这已经是一个疯狂的人了。
“沐沐!你是沐沐对不对?!”
“……”
女孩儿晃了晃脑袋,向着床的里面缩了过去,身体略微有些颤抖了起来,那双明黄色的眼眸,此时更是闪着恐惧的色彩。
然而秋成的眼眸中却早已是泪意泛滥,话语甚至都有些含糊不清了。
“秦静,秦静!沐沐,你的妈妈是叫秦静对不对,黑头发,扎马尾,她会做炸丸子,还会种花!”
“……”
女孩儿摇着头使劲往后面靠,秋成的脸庞被灯光照成凶兽一般,令人恐惧。
她手中的故事书被抓出褶皱,白嫩的手指颤抖着。
“你是沐沐,你是沐沐!”
秋成的嘴中不住地说着,刚想要站起身更进一步,却突然觉得一阵大力从自己的肩膀上传来。
“轰——!”
随后,秋成就被掀出了房间。
看着那片昏黄色的小空间,瞬间在自己的眼前远离。
阿宁捂着自己的嘴,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白叶将秋成一把拽出了房间,说不出话来。
当秋成呆滞着表情被强行从屋子中拉出去的时候,除了小女孩段断断续续的哭声,他还听到了阿宁叹息的声音。
自己……错了吗?
秋成的思绪一片混乱。
阿宁强逼着自己从惊骇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她知道,比起震惊于一个男人瞬间的崩溃,眼下有更需要自己关心的人。
她疾步来到床边,把被吓得蜷缩起来的人儿揽进怀里,慢慢地拍打着泣不成声的女孩儿的后背,任由后者将脑袋埋在了自己的胸前哭泣。
“好了好了,沐沐乖,都走了,都走了……”
白叶一声不出地拽着秋成的领子,从三楼直接下到了一楼,根本不管后者在下楼梯的时候是用身体的哪个部位接触楼梯,也不管那一身几千块的毛衣被自己拽成了什么样子,一直来到了大门口。
秋成的身上已经是被拖出了若干痕迹斑斑。
随后,白叶将那拽紧了的毛衣领子,猛地向前一带!
“咳——!”
秋成踉踉跄跄地被白叶甩出了门,跌倒在孤儿院前方的地面上,翻了半个跟头。
白叶紧跟着走了上来,又将秋成的领子拽起来,横到自己的面前。
秋成犹自不清醒着:“沐沐……”
“沐沐……我叫你沐沐……”
白叶低着头神情不清,随后,抬起头来,映着灯光照在脸上,抬起手来,随后就是一拳!
“咣!”
正中鼻心。
“还沐沐,你看你TM把人家一小姑娘吓成什么样!”
白叶吼。
“你TM清醒点儿了没有?!”
秋成在地上滚了几圈,坐了起来,头低着,被扯坏了的衣领下方,透出他的胸膛,急促起伏。
无力垂在身边的双手,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颤抖着。
……
之后的事情,无非就是跟白叶度过的一晚,凌乱的早晨,以及这个晚上了。
当白叶讲完了这所有的一切事情之后,秋成将自己的头深深地埋了起来。
是的, 从坐进车内发动汽车的时候,自己就已经给in将这个事情,完完全全地搞砸了。
就像是江诗丽所说的,自己根本连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啊!
说得荒谬一点,就算是想要领养那个孩子,把静姨的子嗣接到自己的身边好好照顾,可后来的,那又算是什么傻逼行为?
逼宫吗?!
秋成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无力感。从自己的身体深处传来。
这样的自己,太差劲了。
幼稚地不顾一切地去伤害一个孩子……
秋成的心里很乱,他很难受,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种事情……
秋成抱着自己的脑袋,眼神只是定在了这片白色的桌面上。
他不敢看众人的眼神,他怕,他怕从那些眼神中所折射出来的,只会有鄙夷唾弃,还有陌生。
到底是为什么啊!
“……”
“……”
“……”
“?”
然而之后,听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着自己的身边传了出来。
秋成抬起了自己的脑袋。
四个人已经是抱团,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了起来,秋成突然发现,好像根本就没有人理会自己。
江诗丽偏过头和辛梓月认真地在说着话,一边还偶尔咬咬嘴唇,辛梓月更是掏出了自己随身的小本本,在不断地记录着些什么。
白叶和杰森讨论的气氛则是热烈得多了,两个人都是大声地各抒己见,杰森更是保持了自己手机不离手的优良传统,不住地指着手机屏幕上查出来的一些信息给白叶看。
刑法民法的规定什么的乱说一大通,作为自己论证道理的有力佐证。
“咳咳,其实我觉得啊——我觉得!这不是走不走法律流程的问题,法律禁止的事情咱肯定是不能做了,但是这件事情呢?问题不大嘛!我觉得,收养孩子吧,那是你情我愿的问题,毫无疑问,法律在这上面的效力,那是很薄弱滴!”
白叶很自信地说道。
“不你错了,以秋成的年纪和经济水平,如果真的去收留那个木木的话是会构成犯罪的。”
“错,大错特错,根本就没有这么严重好吗,再说了,收留那就是一个说法,你法律既然规定了这种词语有特定的涵义我们就换一个好了,比方说……做客!对了,做客!你把人家孤儿院的孩子请到了自己的家里面做客这个总是没什么问题的吧?正确得很啊!就像是今天晚上一样!还有啊,你把人家的名字念错了,是沐沐不是木木啊喂!”
“我呸!你见过一做做十几年的客啊,拜托老大,这种事情怎么是可能瞒得过去的,人家总要上学吧?工作吧?有正规户口吧?之后还要结婚买房子吧?你弄成这样让别人怎么看,还有啊,你别唬我!你是能看见文字泡还是怎么着,沐沐和木木有区别吗?!”
其实杰森本来说的还真是木木来着。
“那当然了,沐沐,你看,沐沐这两个字,要读得模糊连绵一些,木木就是很生硬的那种,你看你那两片厚嘴唇吧,你念的肯定是木木!”
“不是!”
“就是!”
“……”
“哎,你说,要是领养了孩子,是不是要改名字啊?”
“是啊,我觉得也是。”
“那应该叫什么呢?其实沐沐还挺好听的。”
“那不是真名字吧?”
“不过……秋沐?听上去好无聊的感觉。”
“八字还没一撇呢!还秋沐,你就知道人家就是秋家的人啦?”
“那可不一定!”
“……”
……
秋成将帅气白嫩娇柔清丽的脸庞深深地埋进了自己宽厚优美温热无力的手掌。
他泪流满面。
秋成是真的泪流满面了,才刚刚从过往痛苦追忆中逃出来的他本来情绪已经近乎崩溃,却又再次经历了这般非人的轰炸。
话题,跑偏了……
是的,这一整个晚上,话题从来就没有正确过。
秋成叹了一口气,他突然想到,也许,对于这些人来说,问题其实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把人家女孩子吓哭了,算问题吗?
被孤儿院老板冷眼相待,问题大吗?
只是秋成,从小习惯了软弱,习惯了为所有的事情付出多出应该的心力,再收获一个差不多的结果,才会如此不安。
看着这些人此时的样子,说是火急火燎的,又好像一点儿都不着急,好像是心急如焚,却又专注着鸡毛蒜皮
只要秋成遇到问题的时候,这些人就总是会站出来,对着他说。
嗨,其实吧,这事儿,真没什么——真的!
即便是态度有些八卦,即便是,那话题也有些不诚恳……
“好啦?”
这个时候,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秋成抬头一看,是白叶,他的胳膊凑在自己的肩膀上面。
“啊?”
秋成一愣。
“嗨,大家不都是给你松弦呢吗!我告诉你啊秋成,所有的事儿,那都不叫事儿,再说你也是太急了,要不然,我至于给你一拳吗?
不过,站在你的角度上考虑……算了,情有可原嘛!”
“明明是你打的我为什么你却一副没关系的样子……”
秋成有些动容地吐槽道,还没等白叶回话已经被江诗丽拉了过去。
“哎是啊,秋成,你就听我的,哪有女孩子是你那样能搞得定的啊?不能急,不能着急,你一着急就全完了,好吗?”
江诗丽很是认真地给秋成灌输意见。
“是啊秋子,所以你要跟我学知道吗,缓兵之计,十年不晚,这样就可以把女孩子追到手!”
杰森上来凑热闹。
“跟你学就真的完了!”
众人吐槽。
夜色朦胧,晚风似乎轻柔了很多,酒喝得多了,就会无惧寒冷的侵袭,心里满满的都是力气。
而当秋成看向辛梓月的时候,眼中映照进她的目光。
那是一种充满了坚定和支持的眼神,淡紫色的眼眸中,似乎有着什么传达了过来,脉脉无语。
辛梓月接下来说的话,让秋成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当秋成看向辛梓月的时候,她好像是打气一样,对着他做了两个口型。
秋成只记得模糊的眼眶中,她伸出自己的右手,紧握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