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_别

除夕之夜，店外爆竹声已是此起彼伏，和尚备了一桌好菜当是庆祝。我斟了酒，邀和尚一道品尝。

“除夕佳节，若是无酒，便显无趣了。”我端了酒杯，不容和尚推辞。反正他已破了许多佛门规矩，酒戒破了也无妨了。

和尚也不犹豫，将酒一饮而尽。“这酒？”

“药酒，我还在其中放了根千年人参，喝了可是大补。”那人参是贾公子送的，说是他姨夫家中已有许多，便送了他几盒。

“既是如此珍贵，给贫僧喝了岂不可惜？”

“我这药铺平日来的都是病人，也无人陪我喝酒解闷，你若不喝，也只能放着，那才可惜。”本是准备给人治病用的，可诊治开方时也少有用着，在墙角放了好些年了。

和尚听了也便心安了，不客气地又给自己满上一杯。“这酒味道奇特，回味时竟觉十分好喝。”

“那是自然。”我也给自己满上一杯。

酒过三巡，脑袋就有些晕乎，看和尚的脸都扭曲起来。“和尚，若你我缘分一直未解，你是不是要在我店里一直住下去？”

和尚不知想些什么，半晌才说，“我与施主的缘分起始都已注定，时候一到，自会解了。”

“你可问过我是否愿意与你解缘？”

“缘起缘灭，由不得人。”

我突然觉着难过，替芷女难过，也替自己难过。“芷女陪了你三世，你就真舍得？”

“不舍又如何？既是命运如此，就该当断则断。”

和尚实在无情，可我又没法子责怪和尚的无情。“你就没什么要对芷女说的？”

又是沉默。“过往之事已成定局，还望今后施主能放下执念，莫要再做后悔之事。”

“就这些？”这分明就是要芷女将他忘了，可若是真心爱着一个人，怎会说忘就忘了。“你是和尚，早在当初就不该与芷女有瓜葛，如今你悟了佛道，一走了之，可曾想过芷女该如何？”

“一切都是贫僧的过错，施主尽管责怪便是。”

“罢了。”若是责骂几声便能抵了这几世的爱恨，如今和尚就无需来解缘了。

“天气凉了，贫僧去把酒菜热一下。”

不觉已与和尚说了好半会，竟还没吃多少饭菜。和尚去热菜，我百无聊赖趴在桌上闭目养神，听着屋外爆竹声，竟觉得那声音虚无缥缈，越发远了。

“施主，已经醉了？”不知和尚什么时候回来，手中多了件披风。他给我披上，“若是施主困了，吃些饭菜早些休息罢。”

“怎能白白浪费了良辰美酒？”我总觉得若是就这么去睡了，就会留下什么遗憾似的。

和尚无奈，只得给我斟酒。“施主要喝，贫僧便陪施主喝个痛快。”

“如此甚好，今夜咱俩不醉不归。”

“施主请。”和尚举杯。

“喝。”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