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俩(续八)
十三
又梦见在西湖边,两人短暂的相拥。那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刻。
那棵被园林工人着意砍走上半身的石榴树,你还记得吗?聚仁!
石榴花未曾丢失青春的时候,它风华正茂,虽说不上能给时日多少惊艳,却可以说它在夏日里独放光华。只是无意中,它给树底下生活了半个世纪的留守女人,想起孩童时的娇小,青春时的芬芳,开始诅咒起小辈的不孝,一窝窝搬离,北上京畿,南下红河,西去新疆,不是说“上有天堂,天下苏杭”吗,难道非得撞上南墙,才能改悔心志?
每每想起这些,我也感觉到自己心慌、口燥、肠阻、胆苦,然后走近孤山,与它相比,谁更孤独。
春日里,麻雀跳跃、蜜蜂起飞,夏日中,蝴蝶招摇、知了嘶鸣,即使被风吹绿了翅膀,也常会被大人小孩用帽笠、竹扇、玻璃瓶、沾满蜘蛛网的长竹竿生擒或捕捉,最后,居然谁都不想知道会有一个怎么样的结局,只要在一年里尽了那份闲情,洒了豪情就行,而你决意跟随邵力子先生走入大上海走向自由彼岸,让我日思夜想,觉得面前的西湖就是柔性有余、刚性不足的女子,哪比得上开埠后的黄埔江一身雄壮,汽笛声声,轮船浩荡,乘客开怀,员工放心。
真如、真如,你是一座幽深的寺院,让僧徒不再留恋当下的生活,在同一轨道上不断地来回行走,在早晚苦读中偏偏留意佛陀的片言只语;真如,真如,你也是一池流失爱意的清泉,让锦鲤不分南北,蹬在同伴的脊背,起跳到半空,却不知龙门悬挂在何处,或者就是一个圈套,让锦鲤练练武艺,消耗多余的脂肪,然后安静地呆在水中,继续做那个青春大梦。
黄埔,黄埔,你载着我的爱人外出,也让我的爱人像只飞蛾四处扑腾,不知高低深浅,不知道路曲折离奇。
黄埔,黄埔,你让千万淘金者依次进入,也让千万尸骨喂饱了大鱼的肚腹,却不知道单枪匹马会产生这样一种结局?
西湖炊烟的寂寥,黄埔水冰冷,火塘高筑。也许暂时掐断了彼此的情感和拥有亲子的念想,才会像你一样,去勇敢地探询国家的前途,才会了解社会步履的沉重,不是城乡阴阳不合,不是农民胆怯、愚笨,不是城市小民不愿冒尖,不去奋进。
这个国家,需要吸引更多人重塑,这个社会,也需要我们慢慢治理。
陈水河原创于2023年6月21日,早间构思,晚上撰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