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四的全世界路过（三）

2020.6.28

再次踏进家门，家里早已乱作一锅粥。

母亲正坐在沙发上掩面哭泣，看我回来扬手给了我一个耳光。

嗬。两天两个耳光，只为了高考。我的最爱的父母，为了高考与我反目。

我只是沉默，沉默地站在客厅中央。

父亲连看我一眼都不曾，只是站在阳台上一个劲地抽烟。

他为了我高考，已经戒烟一年了。如今，又故态复萌。

我一直知道他不喜欢我。他总想要个儿子，可国家政策不允许。好容易允许了，他也已经年近五十。小的时候，他宁愿把邻居的小男孩抱在怀里，笑得满面春风，也不愿给我一个拥抱。我永远只能在阴影里，用羡慕又嫉妒的眼光看着那个男孩，然后沉默地转身离去。

幸而我的成绩要比那个男孩好的多，他对我的态度才稍有缓和。然而如今，我连唯一让他引以为傲的资本，都化为一场镜花水月。

想必，他早已厌弃了我这个亲生女儿。

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尤其是和他们。终于期期艾艾的开口：“我要复读。”

但又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坚定与决绝。

他冷冷地回头看我：“你是已经有所决定，还是与我商议？”

“我今年绝不上大学。我要上，也只去北大。”

他大笑起来：“你真是痴人说梦。你不知道你几斤几两？”

“但我一定会去。我相信我有这个能力。”我越说越来劲，“要不是为了复读的学费，我就不会回来。”

他扭过头去，并不理会。

“那你还回来干什么！”母亲却突然大怒，“有本事，就死在北大校园里！”我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从未发过火，如今却暴怒得像个狮子一样的母亲。只得再看他。

母亲一向听他的，只要他同意，一切就好办。

烟一明一暗，他的脸也忽明忽暗。他只是望着窗外，他知道我在等，等他发话。可他依旧什么也不说。

长久的沉默。

我几乎要放弃等待离去时，他忽然说：“如果我反对，你会不会放弃？”

我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绝，不！”

他笑起来，笑地苍凉，那一刻，我忽然发现这个陪了我18年的男人，原来早已老去。他被烟呛着，回头看我：“那如果，你依然考不上呢？”

我突然迟疑。

对，这些是我的一时兴起，也是赌这一口气。如果再次考不上……可当前的局势，不容我多想：“没有这个如果。”我说着，却猛然没了底气。他却出人意料地对母亲说：“拿钱吧。”

母亲扭捏着，他突然大吼一声：“拿钱！”母亲忙不迭地应着，可步子却是犹豫的。

父亲转向我：“再考不上，我就没有你这个女儿！”我也梗着脖子：“若我考上北大，我就没你这个父亲！”

“好好好，你可真是有骨气！那在你没考上北大之前，别进这个家门！”

我利落的收拾好行李，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