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柿》——高一二班
教室外的走廊熙熙攘攘，盛开的正旺的槐树叶，一簇一簇地摇晃，有些刺眼的阳光透过宽大的门窗，落在木制的课桌上，惬意张扬。
正是A市澄南实验中专开学日。
中专这个词，在大多数家长眼里是贬义词，什么心术不正、品行不端的学生在家长看来都聚集在这里。偶尔出现什么打架进医院的事传出来也并不奇怪。
温优对这个学校简直噬之以鼻，得知自己的闺女以中考差普高小十分考上澄南，差点没让她把黎婳赶出家门。黎婳本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痛苦的两个月的。
“早说了要你好好读书，现在好了上个这种乱七八糟的学校，你要我一张老脸往哪搁。”坐在副驾驶的温优说。
后座的黎婳也是很不要脸的回：“那我在这个学校应该也是拔尖儿的。”
温优轻笑一声，说：“在这种地方拔尖，你也是个人才哈。”
“那是，咱们家婳婳到哪都是拔尖儿的不是？”开车的黎陈插了句。
温优翻了个白眼，说：“你们俩一个德行。差十分上普高，你怎么这么能？”
“没上普高怎么了，那中专一样出人才不是，况且婳婳传承咱的基因，考大学一样一样的。”黎陈连忙护女。
黎婳也趁势说：“还是老爸有先见之明。”
“别，这个基因别拉我，”温优说，“我不配有这样的基因。”
车子穿越车水马龙，开进市中心。
澄南虽然名声不好，但因为建校早，地段是极好的，建在了市中心，和二中相邻。曾经也因为这个原因被众多家长要求把学校迁走，终究是没迁。
车子停在了澄南校门口，这个时候人比较多，黎陈绕了几圈才停下车。
黎婳没什么东西，又不是住宿生，没行李，背着书包便下了车。
“要不要我们进去送送？一个人能行吗？”黎陈从车窗探出头，还是有些不放心。
黎婳摆手，说不用。
温优说：“走了，这么大个姑娘，还能丢了不成？”
“那行，我们先走了，在学校好好学习啊。”黎陈冲黎婳摆了摆手，以做告别。
黎婳应声，转身进了校门。
开学分班表贴在了离校门口不远的地方，周围有很多人，黎婳挤了半天才看到红纸黑字的表，在高一二班的花名册里看到了自己。匆匆扫了一眼，没看到眼熟的名字。
高一一共十六个班，二班在文华楼顶楼。
黎婳最不喜欢爬楼了，她一向体育不好。如果不是体育拉了后腿，现在她可能就在隔壁普高了。
说多了都是泪。
黎婳到高一二班时，已经有一半多的人到了。黎婳在门口往里看了一眼，旁边就有人拉了拉她袖子。
“同学，你是高一二班的吗？是的话到这里签个到。”戴眼镜的女生看上去文静的很。
“我是。”黎婳说，走到女生面前，拿起放在门口桌上的笔，在花名册上找了一下便把名字签了上去。她没认真写，签出来的字并不太像个字。
女生见她签完了，说：“找个没人的位置就行。”
“谢谢。”黎婳绕过桌子，走进了教室。
里面很吵，都在各做各的，没人注意到有没有人进来。
虽然如此，黎婳还是紧张的一批。她从小到大就这样，慢热，到人多且不熟的地方，会紧张到不敢看别人，所以她只是慌张扫了一眼，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都是不认识的人，黎婳没有人搭话，有些无聊，只能看窗外，自己胡思乱想。就这么一直到打了铃。
黎婳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旁边的位置上坐着个女生——刚刚那个叫签名的女生。
哦，要不要说两句。
黎婳下意识抖了抖腿，又望了眼窗外。憋了半天没想到一个字，于是就这么沉默着。气氛一度有些僵，很明显对方也不太会说话。
思想挣扎间，教室门口进来一个中年模样的男老师，两只小眼睛间架着一副黑镜框，头发地中海样子。
闹哄哄的教室顿时安静下来了。
“人都到了吧，”男老师理了理嗓子，扫了眼教室说，“今天是我们开学第一天，啊，欢迎咱们高一二班的同学齐聚一堂。在一个班，就是缘分啊。”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刘，名德章。你们叫我刘老师就可以。”刘德章说着，在黑板上郑重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方方正正的楷书。
“我跟你们一样，这是我第一年来教高中，也算个新生。以前我是星亮中学的老师，星亮来的应该认识我。今年选调上来的老师。”
二班有几个是星亮来的，刘德章这一号人在星亮名声很好，做事负责，脾气也好，开的起玩笑。
渐渐地班里头说闲话的声音大了些，刘德章咳了一声，说：“好了，有什么要说的下课来说吧，我先点个名。
“刚刚签名的我看了一下，我没看懂，你们的字实在是太好看了，所以以防万一我还是点一下啊。”刘德章说，从一册子文件里抽出一张花名册，然后对着上面点。
“李小媛。”
“到。”
“刘听。”
“到。”
“罗江。”
“……”
“宋绮。”
“到。”
余光中黎婳一边的女生举了个手，喊了声到。好巧不巧，下一个就是黎婳自己。
“到。”
刘德章继续报着，顺利进行。
“简铖。”
报到这里，好半天没人回。
黎婳的心一颤，有些不可置信。她没在刚才校门口那的分班表里看见他的名字，或许是她没注意到。但是真的有点出乎意料。
黎婳是认识简铖的，从小学开始。
小学那会儿，简铖是闻名全校的学霸，且有几分帅气，那个时候，总是会听见学校里有女孩跟他表白，说什么要和他在一起甚至结婚的话，许是那个时候小，说什么话都口无遮拦吧。黎婳那个时候确实觉得他好看，但她非常自觉，不可以早恋，全面贯彻温优给她的教育。而且小学的时候他们没同过班，所以也只是见过，不认识。
后来上初中，他们还是一个学校的。黎婳一开始不知道，倒是后来，简铖因为把一个男的打进了医院，以校霸的身份在全校面前念检讨，黎婳这才记起简铖这个人。真是挺讽刺的，小学的时候出名是以“学霸”，初中把“学”这个字变成了“校”。听他们说简铖是从初一下册变的，一个寒假回来就不学习了。再后来每星期当全校念检讨，都会看见简铖。但是学习归学习，简铖这个人啊，越长越开，比小学那会儿好看了不是一两个档次，喜欢他的女生也特别多。
只不过黎婳没想到他会来这里读书。
简铖可是出了名的富二代，花钱买进普高根本不是问题。
或许是别人根本没想学，单纯混个文凭。
“简铖来了没？”刘德章重复道。
班里叽叽喳喳，但还是没人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