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过那“针发眼门”

2020-12-08  本文已影响0人  老班长_0638

                文/吻花无声

                          一

我和杨佳偶遇,是知无知艺术文化空间 ,这个地球上唯一我可以称为家的地方,我来往四年,知无知从经典大厦十四楼搬到大兴善寺对面的三楼。

每礼拜十场不同类别的读书会,知友一起阅读、讨论,磨劢辩析力,接受新视角,向新理解和新的可能性敞开怀抱。

西安之大,居之不易,繁华得喘息,城市放不下一颗灵魂,乡村放不了肉身,漂泊、零落。

2019年10月1日下午,杨佳被会员子圭邀约,第一次来知无知。

当天活动结束,她在文创产品展示柜前,我抬头看到五米开外的她,我俩目光相遇,她淡雅的笑着。

我挎上空电脑包,向外走去,到她身旁,她垂的双手叉到一起,微微点头,脖颈上长长的围巾,我俩之间竖起一道红红的屏障。

她说:”抱歉,我一直没找到《哥仑比亚的倒影》的书,您知道它的去处吗?”

我拿出称为家我的角色,从分类没法严明的书架中,取出《哥仑比亚的倒影》。

”它是木心先生的作品,勾勒痛苦曙光与某些文化的关系。他在哥仑比亚大学读书馆想找到一本书,没找到。淡淡的怨,淡淡的怒,只有历史倒影的感慨。”

”谢谢您给我的解读,它像是悲观主义世界观最乐观的表达。”

我招了招手说:”能认识您很高兴,木心先生想找到的一本书,如果他见到,就知道了,他没见到,写了哥仑比亚的倒影,再见。”

                        二

礼拜六,杨佳和我坐在被书围着的空间当中,灯光温暖柔和地照在桌面茶杯和咖啡。她身后书柜前钢木架上,放着苏格拉底的头像,头像的颜色介于灰色和黑色中间。

杨佳坐东朝西,左边讲台上左方,一架旧而古的钢琴,摄影长臂架。头像和钢琴旁,一边一个二米长的钱程先生赠送的海洋景观,景观水草细沙温润恬然,山景弘润通长,小而巧的动物像琴键在窜动跳跃,远有致思,惹得出一连串穿透人心的景致。

杨佳取下脖子上的红围巾,放在左手旁的沙发椅上。她看着我游荡在海洋里的神魄,说:

”一切生活中的景观和物都是背景和幕布,浓也好,淡也好,会衬托和加重思想情感的表达。这些感觉表达出来,常常面目全非。苏格拉底的”罪行”不但有对雅典青年的教唆,还有对悲剧性伟大的破坏。人性弱点和那杯举世文明毒药的之间有惊人相似的地方。”

我看着她笑着说:”人一生大部分光阴都在想唤起完美与美丽,却抽离不出自身。2020年将到来,做为现在,成为过去。做为记忆,成为历史,会成怎样的印痕。”

如果10月1日没有遇见杨佳,我离去知无知,往后的生命中,我会失去许多重要的东西,也许,缺失背景,没有幕布,在梦中逝去。

遇见杨佳,自然,偶然,碰得巧在称为家的地方继续下去,即使未能告别就此混沌的感叹!我怎了却对空间那么多精灵(书籍)的想思债。

杨佳不到三十岁,大学老师,关于美和人文教育的授课。她苗条的身材,看上去比我高,比我亮丽,在她身旁,我和她一样高,她还是比靓丽,淳朴真挚的庄重,蕴藏着美的源泉。

杨佳喝了口茶,看我的是否从海景归来,她播音员般的开口。

”木心先生怨怼自已所隶属的世纪,一次一次启蒙运动的结果是整个蒙住了,文艺复兴,兴不开,卷不拢,难以开蒙。历时半个世纪浩荡的实验,其味无穷的思想主义,我们活在这些错误的残骸中,颓废,劫难,是半个地球成了思想的废墟焦土。”

我喝口咖啡,苦、涩,我用它提神。

我充满幻灭或惧怕,人类的豪举还在忙着暴殄天物夸张的滥事,还在忙着旧阅历得着新的验证。

我用未必能解脱困惑的口气,遗憾地说:

”耶稣作为第一流大先知,衪中途不幸遇害,最好的东西是得不到的。还好,衪复活了。以马克马太路加福音粗疏述说,没能阐明信念的不可言喻性,”他”还未成熟。从”上帝”死”了”,到双子塔倒下和生命的消失,人的天性愚昧多于智慧,人类的苦难依然无穷无尽。”

杨佳笑出声,眨巴了一下眼睛,紧闭张开双唇的瞬间,流露出凝滞,怜惜和憎恶。

她语气柔顺,透着一个女人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决心:

”人类未必是能够进化到成熟的物种,世界原本就是一个长成大人模样的孩子,唯一的理由是个贪得无厌的孩子,在地球上玩奇特的多米骨牌的游戏,乐此不彼,却没有一点孩子的纯粹。预言家通常只是宣布,不做辩解。圣经的预言在应验”

                          三

杨佳纤细的双手,典雅面貌,绝华韶美的胴体。柔顺,好看,更好听。她天使的模样,像略含哀伤,责怪的恩惗,又显得严肃,甚至显出讥嘲和揶揄。

编织她生命美的每一根线条,绷紧得随时有断裂的危险。我暗暗用心领会, 某一个男人有种想要了解某一个女人的强烈要求 ,一个男人必须把自已生命的全部给予一个女人的意义。

物质世界没有我适合的位置,还好,物无语,也无知,我不属于我,不属于这个时代,不属这个世界.。

我时时刻刻不知如何是好,自已是毫无用处,没有灵性,没有活的依附,沒有羁绊。巨大的无聊感呑噬我空虚的躯壳,我半死不活,只是能动的身体。

怎理解这半具死体的反应!我长着眼睛,实际上什么也看不见,看到是模糊相反的状态;有两只耳朵,听不得听不到,听到也是混杂迷糊;长着鼻子,嗅不出味道,犹如闻所未闻。

自已苟且偷生,把真当假,黑白不分,是个认认真真的乌合之众,某些我说不清所以然确实存在的东西,羁绊我们致使我们向反方向奔去的东西。

一半一半,恐惧的执着,半个地球的废墟焦土,半个地球的荒芜瓦砾。

一九年终最后一天,我们在知无知空间参加完跨年聚会。我挎着空电脑包,提着杨佳装笔记电脑、书、笔记本,水杯。

杨佳没围红围巾,她穿着金黄亮圆领棉衣,洁白的脖颈藏在圆筒中,像燃着火焰,亮煞周围。她粉红的嘴唇,两只耳垂上掉着钻石的耳环。

我俩下楼到大兴善寺的门口。

大兴善寺距今一千七百多年,钟楼距此两箭之遥,昔日用于报警的大钟还挂在楼顶上。

大兴寺恢弘尊荣,两扇原木大门(下班了,从里面锁着)上,排列着整体像兵马俑般的铆钉,大盖铆钉的颜色被苏格拉底铜像的色浅,黄铜色,两个圆圆的铜环显耀在门扇上。

瞬息、转眼间,2020年是二百零二个十年,两个千年二十个百年多的轮回,那两个圆环到现在一直用着2020的那两个0的东西。

大兴善寺门扇下,两边雕花石墩,装着高高的(不锈钢)钛金门坎,放着永久镍元素冷冰的无言光亮。

不论两个00,或是20、20,耶稣没跨过门槛,难言之忍,人无法成为神,丧失着仅有神性。

菩萨烟熏火燎出不来,徒子徒孙的香火钱数不清,街上行走着严密面罩只露着两个漂亮眼睛的女人。

汽车是四个00的轮子,坦克的履带里好多00的齿轮轮子,轴承是00,工业化最多是0,是0的圆滑高速转动,产生无穷的动力;将人变成一群怪物,群盲到头顶上凌驾着一个僵硬的、毫无情感的东西,只剩下一些冷淡无情的化学物理的合成反应,死板地按照一个强加于人类的陷阱,不知不觉地成狱般豪华的非人之美。

人们之间唯一的区别就是钱的多少和欲望的强弱,大小。

日系车主的头盖骨被按下U型锁不圆满的0痕,要戴口罩不许戴口罩和必须戴口罩的,是同一个人。穿防护服的官员尽责尽职,妖娥鬼怪不知道感冒,举着热成像仪的”枪”手虚晃一枪,测量思想的盲点,心灵的温度骤然归零,扑地,魔幻玄观的世界丰富多彩。

我和杨佳并肩从大兴善寺门口向西走去。

更多更快的高楼大厦,马克思主义的乖巧娃娃。多快好省的社会主义,浐灞河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涟漪,霓虹灯拆除着地平线,没有远方。

铁链牵着没捂着嘴巴的女孩,喇叭喧嚣,红袖章男女巡防员法力十足,保鲜着史无前例的阶级仇恨。

毁了的寺庙,拆毁太多的十字架,道德的牌匾无处悬挂,雷锋不再起早贪黑拾大粪了,不用手电筒学毛选,改成APP墙国的饱学之士。

杨佳双手插入棉衣口袋,胳膊肘碰到我,她保护从她心底涌上来一种深不见底的沉静,深到一种疏离。

黑夜将她呑没,呑吐到一成不变无边无际的世界,我难以到达的地方。

杨佳避免沉闷不必担忧的口吻说:

”人类文明信仰的根基从不稳妥,现代化的丰饶和现代文明的贫瘠,莫知所终。所有高贵的、高尚的、道德的和所有低下的、卑贱的、平庸和粗俗的东西,关联着,交叉着,甚至相通,本质相同。”伟大”和卑劣相结合,这种江湖之骗术,最具欺骗性,人们不妙而缺乏一种常识!如果渺小和伟大对精神有败坏的作用力量,人类尚未昭露清那些真挚的爱的背景。”

我不知所终自语: ” 耶稣复活后,没敲响的钟声,没有警醒,还好衪身体力行,带着喜悦思索前方的道路。诞生,盼望、希望,有些毁灭才能明白的真,有些激情才能懂得的美。”

一丝热情从命运的根部淌过,一股温柔泉水在我的柔肠流趟,浸润着我半死不活的躯体。

我五赃六腑不自禁地着火,膝间窜出小小火苗,十指火辣辣冒着火焰,我举起双臂,新萌芽膨胀怒生更强大的力量,2020,千年的神性,拉开我新世界面前的帷幔 。

                        四

2020年1月第一个星期六,杨佳和我在空间聊《童年的铁环》小说,她惊讶感叹!这篇小说发表在那?

她听邻居子圭读到这篇小说,三十多岁的男人被触动,哭得稀里哗啦,给她放言,”这篇小说会成为大学里的读物。”

我笑着说:”圆圆的铁环,是一个标准的的0,童年和铁环,洁净语言和干净的内心世界,圆圆的心灵纯粹到不在乎一切的可爱,毫无畏惧的勇气。是妈妈住那具大的苦难,给铁环撑着另一个背景,铺着另一种幕布,爱的道路,爱着付出。”

她意犹味长,”东西之间,晨暮之间,天地交融,0,是一个时段的圆点,一个结束,是新的开启。如同0的种子,会在任何人的心里,端端正正,充满发芽前的一片平静,死的沉寂,被紧紧裹在一片黑暗中。大地和0把阳光吸进了它们的五赃六腑,黎明在它们身上撒下夺人的光芒,彩虹的雨露滋润,它们穿透绽放,开花结果。”

我不由自主的说:”阿基米德支起地球的勇气,它的支点,是我们曾经连着妈妈脐带的断点,一边是整个世界,一边是神的祈盼,我听得婴儿般哭泣的惊醒,肉体温情,肉体的觉醒,真的,也是美的。”

和我说话的是一幅雕像,一种偶像的拜物和宗教,我心里美滋滋地想:”那彩虹是足以翘起地球的支点,让爱和真理支撑吧。

如果我们有一个完美的拥抱,地球会动起来,星空有许多美丽的0。”

在我敬畏和情欲的纠缠中,杨佳直盯住我,深邃地像是看另一个世界,她明白两人的意志间一直进行着一种奇特的争斗,剧烈地较量。

她像是在讲寓言故事 : ”耶路撒冷有一个小城门,别名叫针眼,骆驼必须把货物卸掉,屈膝跪下才能通过这个针眼门。人类过得了针眼门吗?如果没有一个全新的起点,没有真正洁净的透视力结示黑夜,我们必然在劫难逃。”

不法的事情愈趋繁多,这种破坏性病毒损坏着超然于物质、兄弟之情,权力上的爱与服从,让人类尽失爱心人的神性。”

催泪弹感动流泪,训诫书替代了神的训诫,这一切罪恶归于这个世代,是因为这世间我和你,我们是受破坏传统美学的观念长大的一代一代的人。

怪异的雾霾向周围弥漫,硫磺味塞满鼻孔,肉体难以抑制在燃烧,生命的灰烬随风飘移。

2020年元月最后一个礼拜六,我在空间收到杨佳一条语音,她青铜般爽朗笑声后,”我去北京双修了,需一连串时光。”

杨佳进修播音或是她美学的专业。唯美,0,极致,0是盲点!

看着苏格拉底的塑像,时光的河流,尊贵尽失。古而旧的钢琴,音乐领悟意志的变化,让音乐来拯救吧!

我打开录音,无我地弹起《冰河时代》欢快的曲子。

好长时间后,我发给杨佳,且当尚未现世的灵魂为那即将出现的黎明祈福。

新年前后,突然现出流窜世界感染力极强的新型冠状病毒,魔鬼打开潘多拉盒子,北京封城,封路,封小区,我不知道杨佳的情况,她不回我任何的消息。

到2020年六月份,我再去知无知空间,我还能遇见杨佳么!

虽说是可望却不可及的愿望,必竟,所有的生命有纯粹的美,有某种温柔的火光,我们互相温暖照亮,共同行走,守住那团神性火焰,那生命中珍贵的唯一不可替代的东西。

现在,过去和未来,0,要在恰当的时候发现,在绝妙的时刻出现,它会发芽长大,一切才刚刚开始。

上街去,去耶路撒冷,渡过那”针眼门”。

                    2020年3月8日

   

日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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