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姒笑
郑重声明:本文为原创首发,文责自负。《中国文学史》作业。
一.
窗外“呜啦啦”的风声一阵紧赶着一阵,仿佛有千军之势,要让敌人无处可逃。一阵风打在窗户上,发出“砰砰”的声音,像是士兵在猛烈地撞击城门。那呼啸的风声灌入耳中,在这黑夜之中让人升起一丝恐惧,辗转反侧再难入眠,而风也不停息。
索性起身开窗一窥这风势。只见路边两棵不知名的树在黑夜中疯狂地摇摆着,空中卷起的不名物体在翻飞着。正欲关窗之即,却见那原本左右摇摆的树枝,像是突然受到某种力量吸引,全聚拢起来,劲直朝着窗户边袭击过来。风中形成一个小漩涡,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我卷出窗外,我竟来不及呼喊一声。
二,
不知道睡了多久,整个身子疲软得使不出半点力气,口里一阵发苦,喉咙干得像要裂开,我艰难发出了一丝声音“水,水”。细微的声音,连我自己都听不到。
耳边传来一阵嘈杂声,像是有人在说话,听得其中一男子的声音:“寡人命你,定要治好王后,若是王后薨了,你们,还有你们,统统要给王后陪葬。”接着便是一阵哭声和求饶声。
“啊,吵死了,谁一大早就在放电视,唧唧喳喳的没完没了。”
我坐起身来,还未及看清眼前景象,一个黑影便窜到我面前,激动地一把抱住我:“王后,王后,你终于醒了,寡人可担心死了。”
他把我的头紧抱在怀里,我一时出气不得,又连续一阵“咳咳”声,我用力想推开他,“要死啊,抱得我都出不了气了。”
他赶紧松开了来,“啊,是寡人太激动了,王后莫怪,王后莫怪,王后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啊,啥玩意儿啊,演戏么?眼前这个一身黑袍,头上戴着冕冠,还满脸胡子的男人是谁啊,地上咋还跪了一堆人,一个个看起来像古装宫庭剧里的小丫环似的。打扮穿着却又不像电视里看的那么华丽。眼前这床,怎么这么古典,我伸手捶了一下,哟,真硬。这房间这啥布置,古古怪怪的,此刻我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衫。脑子里闪出一个疑问:“我穿越了?”我迅速朝着自己的大腿掐了一把,妈呀,那真是疼啊,确定不是做梦了。
黑袍男赶紧拉过我的手,面似心疼地说道:“王后这是作甚?有何气可朝寡人出,万不可自伤。”
我还没来得及理会他,喉咙一阵干痒,又咳起来,“水,水。”黑袍男一边抚着我的背,一边朝跪在地上人的喊道:“快给王后拿水来。”
一名约莫十几岁模样的小丫头眼明手快,赶紧起身端了水过来,跪在面前递过来。黑袍男细心地喂到我嘴边,这一杯水下去,我也恢复了些体力。竟看着这低头匐地丫头模样有些熟悉。
这满脸胡子的黑袍男靠我这么近,让人太有压迫感了,他一靠近我说话,冕冠上那吊着的几排珠子就甩到我脸上,烦死了。啊,此刻我得先搞清楚情况,确认我是在剧组,还是真的穿越了,若是真穿越了,那这是哪儿啊?我对历史可不太熟啊,这服装跟汉唐宋时期都不太像啊。
我指着黑袍男说:“你站远一点,别过来,你是谁啊?我是谁啊?这是哪里啊?”
黑袍男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说道:“王后,这是怎么啦?竟是连寡人都不记得了么。哎,都怪寡人前几日带你到烽火台点火,看那群傻子来勤王,才把你摔着了,都是寡人不好。”说着他又欲上前来,我伸手制止他,别过来。
什么?烽火台?点狼烟,烽火戏诸侯?我打住他:“你再说一遍?去哪了?”
“烽火台啊?美人不是喜欢么?看到那些诸侯急匆匆带兵赶来勤王,又气急败坏往回赶的样子,你笑了!你知道吗,你笑起来的样子有多美,有多迷人,你真让寡人心生欢喜。”
天呐,这是褒姒?他是周幽王?这,被后人骂了上千的红颜祸水啊!
三.
我想静静,捊捊清楚现下的情况。脑子里正快速搜集关于褒姒和周幽王的信息。他不是暴君么,是西周的亡国之君啊,按后人的说法为了褒姒可是啥蠢事都能干得出来。还宠妾灭妻,废嫡立庶来的。天呐,这个身份有点尬啊,这是被万人唾骂的角儿啊。但见他刚才说话间很是在意褒姒的,可是都说伴君如伴虎,什么时候发脾气暴躁起来那也不好说啊,那个时代宰个人跟宰只鸡可没啥区别。
我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说道:“你是大王,我是王后?我是褒姒?你喜欢看我笑?”
他拉住我的手,激动地说:“是啊,你是寡人的王后啊,你可知当初寡人就是被你那嫣然一笑打动,可你入宫十几年却再未展露过笑颜。寡人想尽办法,只愿能博王后一笑。你放心,寡人一定会为你找回笑容的。”
艾玛,这暴君,分明就是个情种嘛。
经过这番折腾,我感觉有些泛力了,想来这副身子是正在生病,还是先将养着,也怕越说多了会失言。便对黑袍男说:“那个,大王,你先出去吧,我累了,我要休息会。”
黑袍男温声说着:“哎,王后先休息,好好,寡人先出去。”说完又转身朝地上的一堆人说道:“你们,把王后伺候好,否则……”我挥了挥手打断他:“好了好了,快出去,他们也都出去,就留下她就行了。”我指了指边上跪着那丫头。
黑袍男欲走又看了我一眼,自言自语道:“王后怎的这番醒来性情似有不同了,以前对着寡人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现在会生气了,还会朝寡人凶,不过,这倒是比以前可爱了。”
待屋子里的人都出去后,只剩下我和那个丫头,我伸手招呼着那丫头:“哎,你过来。”
那丫头来到我跟前,双腿一弯又跪了下去,嘴里说道:“娘娘,您有何事吩咐奴?”
“你起来,别跪来跪去的,膝盖不疼么。”哎,真搞不懂这古代的人,那么喜欢跪,还好我没穿成丫环,不然动不动又跪,可得废了膝盖,要了小命。
这丫头怯怯地起身,头都快低了脖子里了,一副卑微到尘埃里的模样真让我有点受不了。我说:“你把头抬起来,我看看。”刚跪地上时就觉得有些面熟来着,这会倒要仔细瞧瞧。当她抬起头的瞬间,我惊叫出声:“阿初?”
可那丫头却没有半点表情,好像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显然,她不是阿初,她只是一个长得和二千年后的一个叫阿初的女子很像的丫头。
那种感觉,就像异地遇到老熟人,心里揣着开心,激动地想要拉住她的手话家常,最后却发现原来认错人了,一场欢喜落了空。我有些失落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低着答:“奴没有名字,在这宫里,我们都叫奴,是大王和王后的奴隶。”
真是可怜人儿,连个名字都没有,真是叫人心疼。想想我在21世纪过的生活,瞬间幸福感爆棚,可是,我还能回去吗?
看着她,我就想起阿初,那个笑起憨憨的妹子。“以后你就叫阿初吧,这是我赐给你的名字,你以后在我面前也不用跪来跪去,不用把头都低断了。”
一时间阿初的脸上布满了喜悦和惊讶,她看着我:“娘娘,我叫阿初?我也有名字了,谢娘娘,可是当奴的那有不跪的,那会被宫庭官会杖责打死的。”
想想也是,这是西周啊,这制度就是这样的,奴隶阶层和统治阶层本就是不平等的关系,奴隶可以随意被鞭笞,他们只能服从。我一个初来乍到的女子,即便有王后的名头,也没有能耐去改变人家延续了数百年制度,若不识时务,不认清形势,到时可别再害了这丫头,就好心办了坏事。
“那无旁人在时,你就不用跪,这样行吧,来,我要问你一些事情!”
四.
阿初扶我躺下,刚闭上眼要休息,却听得外边有宫人禀报说申妃求见,我不知道是哪门子的申妃,本想着拒绝不见的,那知门外的一阵笑声越来越近。“哎呀呀,王后姐姐,妹妹听说您醒了,特意赶来给您问安,您可还好啊?”
真是聒噪得很,随着声音停止,一女子像阵风似的出现在我面前,头上插满了簪子和各种发饰,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有多少发簪似的。两只长衫的大袖子一路带风,那股子张扬劲儿可真上让人讨厌。
“哟,见过姐姐。”她假模假式的行了个礼,腰都没弯一下。“快,把我带给王后的好东西都拿上来。”她又朝着身后的几个奴喊着。
我正想这申妃是何许人也?竟如此张狂,我可是王后,而且深得大王宠爱,她非但没有一点谦卑之态,反而还像要压过王后一头的阵势。我抬头迎上她那皮笑肉不笑的脸,禁不住出声:“菜菜。”天呐,光看这张脸,她分明就是菜菜啊,只是菜菜可没有这么显宝器,插了一头的发簪。
突然我头痛得像要裂了,脑子里有一些记忆像是要打开闸口冲出来一般。那天在烽火台,可不就是她在一旁撺掇挑唆大王点火的,褒姒几次欲阻止,却被她拦了下来。这真的是个坏心眼啊,就是想让褒姒背上迷惑大王之罪啊。
当褒姒欲走下烽火台,不想看这出闹剧时,那申妃又假意为大王挽留她,却不想褒姒滚下了台阶。当时她感觉到背后有一只推了她一把,转头却又看见申妃在尖声叫着:“王后,王后,您怎的如此不小心啊?"大王见褒姒滚落心急如焚,她又一把拉住大王请求大王保重龙体……
申妃见我抱头痛苦的模样,嘴角泛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她欲伸手来扶我,但她可没这么好心,瞧我着刚醒,大王刚走,她就赶上来了,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她的目的性啊。在不明情况前,我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来。想她这也是她入宫这么多年,大王即使不喜她,却还是让她尽享尊荣,放纵她的这些小动作,定是有可依靠的力量在支撑。褒姒身后无所依靠,虽得大王宠爱,但君王终究更爱的是王权,宠爱随时可以收回。
我强撑着头痛,稍微镇定一下,拉起申妃的手说道:“难得申妃妹妹惦记,又送这些好东西,妹妹是有心了,谢过妹妹了。”
假模假式的应酬我也会些,只不过我还是喜欢真诚。我寻思着赶紧打发走这申妃,我真是要休息了,别刚穿过来,就给累死了,这王后的权利我都还没享受到呢。
让人不舒服的是,这申妃竟顶着一张菜菜的脸,这让我竟有那么一点恨不起来。菜菜是个工作狂,做事风风火火,但却是个刀子嘴豆腐的心人儿,没啥坏心思。
五.
我吩咐阿初守在门前,任何人来都不让进,我要休息了。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褒姒的记忆在我脑子里一个接一个地展现出来。褒姒原本有着青梅竹马的情郎,那时的褒姒正值妙龄之即,与情郎感情甚好,只等择日完婚。却不曾想族长因得罪周幽王被关押欲处死,听闻幽王喜女色,族人便将褒姒送与幽王以救族长。
族人告诉她,只要她来到王宫,大王就会放了族长。于是她来了,她穿着族人特意为她制作的精美衣衫。那时的褒姒纯洁如脂,她最是爱笑的。幽王见到褒姒深深地为之着迷,迷恋她的一颦一笑,她的美丽脱俗。于是,族长回到了褒族,而褒姒却永远留在了王宫,享受着富贵荣华,享受着万千宠爱,可是,褒姒的笑却不见了。
幽王真是宠褒姒到了骨子里,他喜欢看褒姒的笑,可褒姒却再也笑不出来。他封褒姒为王后,赐她珠宝玉器,每每将她带在身边,与她共享尊荣,却还是未曾得到她的半点笑容。于是幽王下令,只要有人能想办法让王后一笑,便有重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王宫里来了好多人,却没有一个能让褒姒一笑的,他们都被打的皮开肉绽地赶出去。褒姒实在不忍无辜之人受牵连,她想牵动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笑的能力。她向幽王请求,非是他们不好,而是自己笑不出来,不要再责罚人了。
后来幽王想要得到犬戎部落的支持,便迎娶了申妃。犬戎部落的势力非常之强大,幽王虽不喜申妃却还是与其生下次子宜臼。将其与褒姒所生的长子伯服养在一起。
申妃因其家族势力庞大,这些年一直想取王后之位而代之,并想让幽王立自己的儿子宜臼为太子。幽王因要利用申妃背后的母族势力,便一直不表态也不拒绝,对申妃的张扬跋扈也是睁一眼闭一只眼。
一觉醒来,总算把褒姒的半生记忆捋清了。原来世人都误会褒姒了,人家母子才是正妻嫡子啊,从儿子的名字伯服也能看出来,只有正妻所生嫡长子才能称为伯。世人竟把褒姒当小三冤枉了这么多年。
不禁有些心疼褒姒,本是不争不抢的恬淡性子,却被迫生活在这勾心斗角的宫庭中。本想平淡地安度此生,却不想死后还被人唾骂了千年。
既然有缘,让我来替你走完人生的后半段,那我定是要替你做点什么,即使不能逃过一死,不能改变后人的误解,但至少让褒姒的余生能够随性而活,过得开心一点。
六.
为了庆祝褒姒康复,大王在后宫举办了一场酒宴。这一次,我没有拒绝,高调一次又何妨。
酒宴上,歌舞升平,丝竹悦耳。我坐在大王下侧,此时的我已经拥有了褒姒的记忆,自然也明白大王对褒姒的真心。我朝大王举起酒爵,对他露出一丝浅笑,飞了一个媚眼,只是那么一瞬间,我便感觉他传过来的火辣辣的目光和满眼的欢喜。是啊,他所求的不就是褒姒一笑么,如今可算是得到了。看看,即便尊贵如君王,所求也不过是爱人的注目而已。人生真的很容易满足啊。
申妃端起酒爵连叫了几声:“大王,大王。”他却充耳未闻。我转头看向申妃,微笑着朝她抛出一个挑衅的眼色。
“大王,申妃妹妹在叫您呢,您可别只看着臣妾啊。”我朝着大王柔柔地说,大王仍未看向申妃。一副陶醉之情说道:“王后,你的笑,真让寡人着迷,寡人终于再见你笑了。”
我瞧见那申妃眼睛都气歪了,脸色铁青着。我便朝她说道:“申妃妹妹,可要我再帮你叫叫大王?”我就是要看她被气得要命的样子,也算给褒姒往日的委屈小小地出口气。
“申妃妹妹可别跟大王怄气啊,大王还是心疼妹妹的。”说话间,我故作身子向前倾了一下,惊呼道:“哎呀,怎么好似背后有人推我。”说这话时,我瞧见申妃的脸色有一丝慌乱。大王从急忙上位下来到我的面前,问道:“王后可好?谁人敢推王后,寡人定砍了她的手。”此时的申妃脸上有闪过一丝惊恐。
从这来看,那日在烽火台上推褒姒的是申妃没错了。我赶紧打住大王的话,“大王,可别砍啊杀的,你瞧你都吓着申妃妹妹了,咦,申妃妹妹你的脸色都白了,妹妹可别怕,大王可不是说你呢。”
我瞧见申妃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赶紧举起酒爵,宽大的袖子遮挡了半个脸部,顺势说着恭维的话,恭祝王后姐姐身体康复。
七.
酒宴结束后回寝殿的路上,阿初一路看着我欲言又止,这丫头之前没少受人欺负,养成了低头哈腰的习惯。自上回我给她赐名后,她便神气许多了,她不再同别人一样,只是王的奴,她还是阿初。没有旁人的时候,她在我面前也开朗了许多。
我看她样子着实搞笑得很,我便问她:“阿初,你是有话要对我讲?你是觉得现在的娘娘和以前的娘娘不一样了?”
阿初惊讶地张大了嘴:“娘娘,你怎么连我想问什么都知道?”
我继续逗她:“那你说是以前的娘娘好,还是现在的娘娘好,你更喜欢以前的娘娘还是现在的娘娘?”
阿初认真地思考着,说道:“以前的娘娘喜静,很少说话,让人感觉很冷,对申妃娘娘的挑衅从不搭理,可没少受她的气。现在的娘娘,让人很温暖……”
我伸手戳了下她的脑门,笑道:“你这丫头可真会哄娘娘开心。”我又想起了21世纪的那个阿初,她是那么单纯善良,说话有点笨拙,却是率真而善良。还有那个一心搞事业的菜菜,说来她与申妃还真有些相似之处。申妃做这么多,最终不就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宜臼登上王座么。
想到这里,我想去看看伯服,怎么说在这里我也是他的母亲。听说我生病卧床的日子他也来问安过,褒姒如此不争不急的性子,想来儿子也不会那种争名夺利之人。
阿初带我来到一处宫殿前,告诉我伯服和宜臼二位王子都住在这里。进得殿来,远远瞧见两个少年正在练习射箭,我没有再上前,只是远远地看着。阿初指给我看,那位身材高大一些,看起来年纪大点的少年便是伯服,另一位是宜臼。果然美是能遗传的,那伯服远远看去有如玉般的风姿。我摇了摇头,暗自叹息了一声,便转身往回走。阿初觉得奇怪,王后来看自己的儿子,为何突然又不看了。
我是怕看了就会不舍了,伯服的命运已经注定,无法改变。其实又何止伯服,大王的命运,西周的命运都到了尽头。我虽知其命运走向,但却无力改变。
八.
大王每日都来褒姒的寝殿,还会送来各种赏赐,我几乎要沉醉在这种奢靡的生活以及大王的宠爱中了。只是当我想起那已知的结局,便有种无力感,好像每见大王一次就少一次,如此我就更笑不出来。我屡次规劝大王多点心思关注朝务政事,珠宝玉器都是身边之外,我根本不在意,也不用再送了。
大王想各种办法要哄我笑,甚至有几次他都自己扮小丑了,我笑容没挤出来,反而热泪盈眶了。若真有一个男子能如此为一个女子费尽心思,讨其欢心,这何其有幸啊。大王见我不笑反落了泪,以为是他惹我不高兴了,此后便不再赏赐东西来。
这日,大王问我:“寡人欲立伯服为太子,王后以为如何?”
听到这话,我不由自主地身子发抖,要知道一旦立伯服为太子,申妃就会坐不住,必然会为了争夺太子之位而联合犬戎部落有所行动。申侯会攻进京都,会杀伯服,逼死幽王,拥立宜臼,这结果我不敢想象,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我想能来得慢一点也好。
我跪在大王面前,请求大王收回成命,不宜这么早册立太子。只要不立太子,申妃就会抱有希望,就不会有过激的举动。大王很是不理解为何我这个做母亲的不让自己的儿子当太子,而申妃却是一直在为宜臼谋划太子之位。
这一次,我们不欢而散,大王拂袖而去。
我吩咐阿初最近要密切留意着打听关于册立太子一事的进展。
大王许是生气了,连续几天都没有过来,我想这样也好,我一个现代女性可不会讨好人这一套的,爱来不来都是自由的,倒是清净了。
见我和大王之间有嫌隙,申妃又带着犬戎部落进献的珍宝来这里炫耀过两次,但是她很失望,因为现在的王后姐姐可没那么软弱了。她那套假把式的行礼,我可不受了。我坐在上位,提示她要行大礼,这不可免,不然大王知道了还以为妹妹不守宫中规矩。整过她两次,她也就不再上门来了。
这么多天过去了,王宫里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静得让人感觉有大事即将发生。
九.
我正斜倚在床上打盹,突然感到一阵晃动,我起得身来,地在动,屋子在摇晃,我差点身子没站稳。阿初一步一歪地跑进来一边喊着:“娘娘,娘娘。”
还真是绝了,这穿过来活不了多久也就算了,还给体验一场地震吗?阿初欲扶着我往外走,我没让她扶,让她赶紧去发动人员把各宫各殿的人都叫出来。
这时我想到了大王,他在哪里?他们这些古人许是没有经历过地震,也不懂科学,还以为是什么妖神作怪吧。他们不会知道这是地震,还会有余震接踵而来,得到平地躲避。
我朝着大王寝殿的方向跑去,心急如焚。这个暴君至少对褒姒,对我还是不错的。我的心里有些担心起来了。没跑多远,我竟然看见一个黑影也正朝我这跑来。是大王,在危急的时刻,他竟想到了我。我的眼泪又要来了。
“王后,你没事吧?”
“大王,你没事吧?”
我们几乎同时询问对方,不过,既然见到了,那也就没事了。我告诉大王要迅速把人转移到平地才安全,余震很快就会来的。大王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知道他的疑惑是对的,褒姒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呢?“我不知道如何同你解释,但请大王相信我。”
在转移撤离王宫的路上,又遇到了两次比第一次稍小一些的震动。我看有两个宫人扶着申妃,而申妃却盯着我看,眼里有杀气在蔓延。我低头一看,原来是大王正牵着我的手。此刻,我不想跟她计较,看着宫人奴隶们惊慌失措的表情,我只有心疼,面对大自然的咆哮,凡人之力实在太微小了。
地震是过去了,毁坏的东西还得慢慢修缮,还有受伤的百姓还得安抚,有好多好多事情需要善后。大王召集百官商议应对策略。
如何给受灾严重的百姓保障他们的基本生活,如何组织人员进行自救,如何重建屋舍,如何预防一些灾后疾病的发生等等,这是我给大王提出的需要参考解决的问题,毕竟我一个21世纪的人见识得更多一些。大王很惊诧,不敢相信褒姒会说出这样的话,自从在烽火台跌到后,褒姒就变得让他琢磨不透了,他也把握不准这变化是好还是不好,但他却又很喜欢这样的褒姒。
连续多日的忙碌和劳累,大王的身体也吃不消了,他病倒了。
为了就近照顾大王,我不顾群臣的反对,将他移居到我的寝殿中。
十.
这日,刚伺候大王喝完药睡下,我斜倚在床边打个盹。阿初急匆匆地跑来带着哭腔喊着:“娘娘,娘娘,不好啦。”
平白被这丫头吵醒了瞌睡,我佯怒道:“什么事这么大呼小叫的,你这丫头没规矩,吵着大王休息,我可要罚你。”
看阿初哭得伤心,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起身看向她问道:“莫非,是犬戎打过来了?”
从阿初惊讶的表情里,我知道我猜对了。
可是,这日子不对啊,按历史的发展,犬戎杀幽王没那么快啊。难道是因为我的意外撞入而导致时间提前了?可是当下并没有什么矛盾激化啊!大王这段时间对于政务很是用心,受灾的百姓也都在有序安抚着。
"外面是不是说我是妖女,迷惑君主,要大王把我杀了?”我说得很轻松。阿初却紧张得额头都冒汗了。
“是申妃给她的父亲申侯传了信,说,说娘娘你是妖女,迷惑大王,致使大王不理朝政,不顾百姓生死,还说,还说你软禁了大王。”阿初紧张得说话都打结了。
“大胆,犬戎贼子,是想造反?”不知何时大王醒了。
犬戎杀过来,一切都到结束的时候了。历史的车轮向前滚动,没有人能改变。我看向大王,想起他对褒姒的好,眼里不禁蓄上了泪水。
“申妃是想让宜臼登上王座,他们不会放过伯服,也不会放过你的。”突然,我面对大王生出了不舍之情。
“这犬戎真是一头狼啊,现在反咬主人了。申妃这个贱人,看寡人如何收拾她。”大王的脸上也布满了杀气。
十一.
城外是杀喊声四起,有人高呼诛杀妖后,交出褒姒,立宜臼为太子。
这一切都是申妃的谋划,这便是趁你病,要你命。我只顾着照顾大王,却忘记防范申妃了。我还是不适合玩宫斗权谋。
大王强撑着身子起床,拉着我向宫外跑去,我知道,他想去烽火台点狼烟,想让各诸侯前来救驾勤王。可我早已看到结局,这根本只是徒劳。
但,我想陪他走完这最后一程。我带着褒姒的记忆,被幽王拉着手奔跑穿过长长的甬道,爬上城墙。褒姒这一生何其短暂,又是何其有幸,她虽失去了青梅竹马的恋人,却得到了君王的独宠,终其一生,幽王只为博她一笑。于百姓而言,幽王或许残暴冷血,于褒姒而言却是最柔软的依靠。想到这里,我不禁潸然泪下。
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看到城下激烈的交战,周兵步步后退,犬戎步步逼近。喊杀声一阵紧追着一阵。
为首的申侯喊话道:“大王,不要再被褒姒那妖女迷惑了。只要大王杀了褒姒,立申妃之子宜臼为太子,我等即刻退兵。”
大王气得一拳捶在城墙上,随即渗出血来,心中愤怒,却无任何可反击之力。
我知道犬戎要的不仅是我的命,他们也不会放过大王,我不想看他死在我眼前,我这人最怕的就是生离死别。我对大王施了一礼,“大王可是爱看褒姒笑?”大王不知我所言何意。
“褒姒感激大王的疼爱,请大王不要伤心,如果有缘,我们或许会在另一个时空相聚。大王,保重。”
说完这话,我用一个现代人的礼仪,上前拥抱了他,含泪对他展开一笑。这一次,发自心底的只为大王而笑。我转身,顺势扯下了他腰间的麒麟玉佩,带着它,以后便好相认了。
我纵身往城楼倒下,我的脸上是带着笑的,这是我留给大王的礼物,我的眼里是大王的身影,再见了,我的大王。我看见他向我伸出手,这一次我没有抓住他。只有他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王后......”
十二.
忽然,脚下一个踩空,我猛然惊醒过来。阿初趴在床边正压在我的一条胳膊上,我胳膊都麻了。我轻推了一下阿初,她睁开眼看着我惊呼起来:“啊,晓月,你醒了?啊,太好了。”
“菜菜,快来,晓月醒了。”阿初竟高兴得像个孩子般手舞足蹈起来。
我这才仔细打量了眼前,白色的床单,被子,四壁白色的墙,我也穿着一身白色的病号服。
正提着饭盒走进病房的菜菜,目光越过阿初,看向床上的我。“醒了就赶紧起来办出院手续了,你都睡三天了,我都垫付了好几千块医药费了,回去了记得还我钱。”阿初接过菜菜手上的饭盒,“哎呀,菜菜,你别这么说嘛,晓月才刚醒呢。”
头有些昏沉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眼睛有些朦胧,眼角似有泪,一切都感觉那么真实,我的耳边仿佛还回荡着一个声音在呼唤我。我掀开被子,竟看到麒麟玉佩在床上。
我握紧麒麟玉佩,仿佛刚从城楼上跳下来一般,我的心是忧伤的,充满了对一个遥远的地方的思念。我的王,我们会在这个时空相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