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境之南,月亮以西凡人闲文!傅申1980。奔赴

摆渡人

2022-05-31  本文已影响0人  曾楚河

总有那么一个人把竹筏停在江边,等着我们跨上去。木桨在江面上划出涟漪,带着我们去了江的对面,我们上了岸,他再回去,等着幸福也带着他一起靠岸。

总有那么一些人,可以翻山越岭,穿过黑夜,陪着你哭,陪着你笑,陪着你看满天星星,可以陪着你五音不全,可以陪着你酩酊大醉。

总有那么一些人,不是恋人,但超越了单纯的朋友,不是亲人却分担着你的忧伤,鼓励着你一直向前

遗漏的记忆点缀着苍白的梦,时间的脚下我们勇敢向前。

某年某天,我刚刚入睡,天姐打来电话,她说:“楚河,明天来接我。”

我说:“好。”

然后她说:“把小马叫上吧。”

我说:“姐呐,叫上她,我们就不方便拥抱了嘛。”

然后天姐说:“你在得瑟,信不信我让小马灌死你呢。”

我说:“谁让你丫的那么妖娆和风情万种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妖精变来着。”

天姐说:“怎么学会油嘴滑舌了,说,是不是和那个妖精勾搭上了呢?”

我说:“有啊,有啊,这不是正和妖精勾搭着吗。”

没等我说完,天姐“啪”的挂了电话,我能想象得到,此刻的她肯定在电话那边咬牙切齿却又乐此不彼,天姐是我的朋友,介于朋友与情人之间,亲人与爱人之间。

她是个坚强的人,许多时候我们一起喝酒,天姐喝到兴起,会站起来原地扭一圈,三十几的人,保养得像是二十五六的姑娘,接着扭到尽兴处来一句“永远都唱着最炫民族风。”

声音之洪亮,唱功之了得往往让人“不敢恭维。”不过凭着那一身火辣的身材倒也是叫好声一片,天姐脸颊绯红,“哈哈哈,老娘碉堡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特别之处,比如我有那么一段时间几乎都穿黑色的裤子,蓝色立领的衣服,目不斜视,步伐匆匆。

有时走在街上瞎得瑟,心里就会想起小小,那只跟着我在洱海边上飞起来的小狗。

有许多次,我带着它,在夕阳下看那些穿着长裙的姑娘,有时风吹起长裙,我会吹个口哨,小小会抬头,有些轻蔑我的样子。

想到这些我就会笑,那只流浪狗曾经竖起耳朵,穿过风,也迷倒了许多隔壁邻居的小黄小白小黑……

我们这个时代,当下的各个城市,其实都差不多,很拥挤的交通,看起来很奢侈的玻璃橱窗。奢侈一半一半,贫穷一半一半。安逸的一半一半,东奔西走的一大半一大半的。结婚的一半离婚的也一大半。

我 还是带上小马一起去接的天姐,天姐很憔悴的样子,从车站出来小马就迎了上去,抓住天姐的手,像是再舍不得放开的样子。

小马说:“天姐你怎么这么憔悴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让楚河去揍死他。”

我没说什么,看着天姐,我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泪水很快会夺眶而出,天姐理了理被风吹起来的头发说:“我没事,可能是太想你们了吧。”

我不再问什么,有一种人,她很了解自己,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应该怎么做,天姐就是这样的人。

如果她想说你就是把她打入三十六层地狱,在落下去的瞬间她也会把想说的东西说出口。如果她不想说,就算你把她打入三十六层地狱她也绝口不提。刚刚好,天姐就是这样的人。

我从天姐手中接过她的行李,很小的一个行李箱,肩上是一个跟了她很久我曾经送给她红色的包,我们走出火车站,在街上瞎逛,这里是小马的城市。

是小马说的:“她们都是女人,可以互相照应”。我想想觉得有理,放弃了坚持。于是和天姐一起去了小马处。

我们每个人都需要朋友,不一定家财万贯,不一定和你一样是个吃货,同样也不一定是个秀逗的傻缺。

但是他一定得是一个可以在你恋爱的时候充当备胎,你失恋的时候立马晋升主角的衰人,他要能陪着你吃最辣的麻辣火锅,能陪着你窝在某个地方喝着白开水充饥,也能陪着你翻山越岭,追风跨海,当然如果是一个无所不能内裤外穿的超人那当然最好。

我知道天姐肯定藏着事,或者她怕小马担心,或者也怕我担心,所以她把藏着。但我知道她一定会告诉我,在她认为可以告诉我们的时候。

我们还如从前,去了酒吧,小马负责给我点歌,天姐负责陪我喝酒,然后我就唱给她们听,唱得好处她们欢呼着,快乐得似乎还没长大,唱得不好的地方她们就说必须罚我喝酒。

趁着我喝酒的劲,天姐在空间里扭一圈,拿起话筒吼一桑子,“永远都唱着最炫民族风。”

等她放下话筒,耳边是“民族风,民族风……震耳欲聋”。后来我一直在想,其实我喜欢喝酒和酒量这么好,一定和她们有关。

我唱歌唱到动情总会哽咽,每次小马都会说:“楚河,哦,乖,别哭,别哭,哭了不好看 了哦,你那眼睛啊。呜呜,要命死啦。”

天姐总是说:“怎么要不要姐给你靠靠呢,姐这安全着呢,来吧。”

然后我们就会狂笑不止,我知道她们是爱我的,就像我爱她们一样。可是我们的爱与爱情无关,和友情无关,我们之间的爱在这之外。我曾经被天姐和小马牵着在大街上招摇过市。

小马说:“她要让别的男人嫉妒死我。”

天姐说:“她要让别的女人嫉妒死她。”

我说:“你们滚一 边去的,我连葡萄皮都没吃到,亏大了。”

然后我的两边胳膊就像被火烧般疼痛。

无论你在那个城,你总会看到古老的破碎和现实的金碧辉煌。车水马龙和粉色霓虹总会把你装饰得迷茫。天空架起来的横七竖八总会让我们不安。

一条长长的街,我们走过去,许多人在路上走着散了,许多人又在这里牵起了另外一个人的手,向着彼此的地久天长奔去。虽然结局像是充满未知的魔幻电影,但是过程同样绚丽无比,像是海底两万英尺,又如同飘在白云上的天女散花,一片还可以有阳光照进来的天,一条还画不上句号的路。

或许我们就是这样的幸福,这样的快乐却又是这样的失魂落魄。

小马出去给天姐买生活用品,我和天姐站在楼顶。

天姐说:“很多回忆跑回来找我,是的,我听见了,他们在骂我,又在爱我,甚至羡慕我,嫉妒我。突然很害怕他们,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痉挛的表情,抽搐的做着想要杀死我的动作。

乱糟糟的自己,要回到旧时光,我们怕没勇气,又怕没有机会,可是我们终究要回去,我答应过自己。我是无助的,因为我怕,甚至虚伪,虚伪到只是为了找回自己的灵魂。可是我只想要一份爱。”

我看着天姐,站在十二楼,摊开手掌,时间顺着掌心的横纹轰轰烈烈的奔向远方,凌晨的黑夜里远处传来某种机器轰鸣着转动的声音,很遥远很近。

我顺着这凌晨,走出屋子,穿过三十盏路灯,奔跑在麦田,在去往幸福的站台上等那列可以载上我的列车,列车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微笑着的布娃娃。我想把那布娃娃拿下来送给天姐。

我终于知道,天姐离婚了。已经快一年,只是她还是喜欢回忆从前。还是会泪流满面。

当一个人从另一个人的世界离开,带走的是什么,是熟悉吗?还是曾经承诺的地久天长,或者都不是,带走的是那些在一起的习惯。比如两个人走过的路,一起买的东西,一起听的歌,一起看过的电影,一起喜欢去的饭店,一起说好的幸福,一起……

我们总要去各个地方走一走,最起码都要去看过孟姜女哭到的城墙,埃及那根本不可能存在的金字塔,读完旅游的含义。明白双人床的意义才会知道其实幸福不是在金子上睡觉,爱不是一定需要九百九十朵玫瑰堆积而成。

那晚一起喝酒,天姐喝到兴起,料了一嗓子“最炫民族风。”然后自觉不过瘾,要去广场上飙歌,我们都知道飙车,但我们或者很少人知道飚歌,其实飚歌很简单,就是湊足设备,在广场上撕心裂肺的吼。

有些人的出现始料未及,但理所当然。该遇上的终究会遇上,该离开的同样等着离开。

唐忘就在这个时候出现,没有对错,没有应不应该。

他也是我的一个朋友,我曾经很多次觉得,如果把他比做一个人,那么他就是古龙笔下的傅红雪。外冷内热,说一不二。

天姐要飙歌,我们只好依了她,一切准备就绪。一群人站在广场上,广场上人来人往,天姐清了清嗓子,我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只听一声怒吼,没有开始没有结尾一句“永远都唱着最炫民族风”已经在广场上响了起来。天姐看看我们,你们谁和我一起唱,一群人立刻诚惶诚恐,唯独唐忘这个时候在人群中举起手,像是个一年级的孩子,天姐手一指,好,你跟我唱,我唱一句你唱一句,天姐:“永远都唱着最炫民族风。”

唐忘:“永远都唱着最炫民族风。”

天姐:“下面唱什么?”

唐忘:“下面唱什么?”

我们在一边笑得花枝招展,天姐骂了一句真是脑残。唐忘握着话筒,脸憋得通红,“真是脑残。”

所有人轰的一声恨不得在地上翻滚,再一个跟斗云飞到十万八千里外,唐忘,你太秀逗了。

但唐忘内力深厚,泰然自若,他白色的衬衣在黑夜里飞舞。他像是要决战前的傅红雪,对我们的笑不屑一顾,他的眼睛直盯着天姐,我甚至都怀疑,他的眼睛能穿透一切。

坐下来在广场里瞎掰,天姐说:“刚刚离婚那会,她把自己关在一个小房间里,整天泪流满面,想过自杀,总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无牵无挂的,可是后来想到我们,又觉得放不下。”

天姐说,你们是不知道那种滋味,一个人,一个小小的房间,从不开灯,根本不知道白天黑夜。听着自己的心跳,每一分钟都像是一年那么长,想出去但又害怕出去,因为外面你刚刚还最幸福的世界突然就和你无关了。那个一直说着会爱你一辈子的人牵着另外一个人,在你们所有走过的地方走,去你们喜欢去的饭店,说着你们曾经的梦想,睡在你们曾经睡过的双人床上。

说着说着,天姐就开始哭,我们安慰着天姐,只有唐忘一个人,握着拳头,青劲爆起,一言不发。

我们是什么时候爱上一个人的,我们是什么时候决定离开一个人的,我们从来都不知道。当我们知道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第二天唐忘就把自己锁在房子里,这出乎我们所有人意料。白天黑夜不开灯,我们站在房门外,把门踹得震天响,不过唐忘无动于衷。就这样互相僵持了三天,天姐果断发飙。

“唐忘,你给老娘出来,你他妈脑残啊,发什么神经。”

唐忘无动于衷。

“天姐再骂,唐忘,你猪啊,你凭什么那样对自己,你再不出来老娘一把火烧了这房子。”

唐忘无动于衷。

“天姐接着骂,唐忘,我和你说,你有种把门打开当面和老娘表白,你他妈算什么男人。”

唐忘无动于衷。

天姐一急,哇的一声大哭。门呼啦一声开了,唐忘看着天姐,手足无措。赶紧去擦眼泪,天姐一巴掌扇过去,唐忘不躲不避,天姐更怒,唐忘你去死吧。

唐忘转过身悠悠道来一句,“我只是想知道你说的那种滋味,想了解你曾经的痛。”

他没说完,天姐突然跑过去,从后面抱着唐忘。

那是唐忘在我记忆中最酷炫的一次出场,我甚至觉得傅红雪顶峰时期怕也没他那么酷炫。

唐忘的房子是一个小院子,那天天姐抱着他的时候,我看到有风吹起他额前长长的头发。

他脸颊通红,但他不动声色,站得笔直。我看到他不断对着我和小马挤眉弄眼的,那得瑟劲。我恨不得从后面踹他一脚,但天姐抱着他,我没办法,只好看着他酷炫到底。

现在想来,如果我们能看到朋友在人群中挤眉弄眼的得瑟,我们其实是应该跟着他蹦蹦跳跳。有些快乐的时光,很短暂,一去不返。

所有的痛都能被治愈,可能仅仅只需要一场电影,一首歌,一段写在日记里的话。

带着我们跨过所有困难的往往不是什么石破惊天的道理,而是那些破碎而细小的事。

天姐终于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唐忘带着她,在清晨的阳光里溜达,在正午的微风里溜达,在夜晚的月光下溜达……

有一次天姐半夜发疯,想去大理城墙上看看日出,唐忘一句话没有多说,凌晨开着车就出发,真的在天亮前爬上了城墙,看到了日出。

大理城墙上的日出,我看过,从洱海后面的山上爬上来,起初照在古城后面的苍山上,接着慢慢的打到古城的上空。

打在向南开着窗户的阁楼里,照在人来人往的巷子边,透过有樱花飘落的山间白云。

更有一次,天姐睡到半夜,可能是梦到了之前过往种种,可能心疼得实在受不了,坐起来哭。

唐忘没办法,最后实在没辙了,拉着天姐就往她所在的城市里赶,我后来知道,那晚唐忘陪着天姐,走了所有天姐之前和他老公最喜欢去的地方。

唐忘陪着天姐,去了天姐之前最喜欢去的街,吃了她们曾经最喜欢吃的小吃,做了他们曾经最喜欢做的事,直到后来天姐沉沉的靠着唐忘睡去……

我有时会想,真有这样的爱吗?

有的,因为我遇上了,并看着他们的发生。

在不长的时间里,像是一场王家卫或者岩井俊二也无法拍出来的电影。

就这样过了大半年,一切在时间里继续向前走着。直到有一天小马给我电话,让我赶紧过去。

我去的时候,我看到了天姐她老公,那个我不怎么喜欢的男人。他像是变了一个人,已经不再那么风光无限,他坐在角落的沙发里,低着头,还是一身价值不菲的衣服,不过皱巴巴的,头发像是稻杆竖在额前,胡子拉渣。

天姐坐在他身边,唐忘站在一边不停的抽烟。我坐下来听了许久才知道,原来他是来带天姐回去的,希望和天姐重先开始。

天姐离开他后没多久,他那新欢和他结了婚,然后骗了钱,打了一场官司也离开了,他开始重先悔悟,想起天姐的种种好。听完我唏嘘了许久,我想上去揍他一顿,又或者是该同情他还是该为唐忘着急。

我们不是颂佛普度众人的得道高僧,也不是守候在江边等着把别人送上岸的船夫,我们是平凡人,一步步的穿越,一点一滴的拾起缝合,那些被别人丢弃的美好碎片,我们拾起那些碎片的时候也曾被划伤割破,谁能替我们缝合。

天姐还是走了,唐忘站在门口,一言不发,我当时真想跑过去把他也揍一顿,可是连我也一言不发,只有小马,坐在沙发上一直在哭,我不知道她哭什么,是哭唐忘傻吗,还是哭天姐傻。

我不知道,我原本以为唐忘会暴怒,会不能自己,但我所担心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他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天姐的背影。

他的头发还是很长,在风里飘着,身子笔直,他甚至还挥挥手。

他还是很酷炫,只是没有第一次那么炫,我分明看到,他有眼泪留下来。天姐没有回头,也没有告别,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总之她就这样离开了,和来的时候不一样,她离开的时候,有些落寞。

等天姐走远后,唐忘终于崩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和傅红雪一点都不像,我终于看到了他的真面目。

后来天姐曾和我说:“楚河啊,我看他那样子,我就心疼,我如果不回去他就完了。而唐忘还年轻,还可以重先开始。”

说这话的时候,我听到天姐的哭泣声,我无法评论,我只是旁观者,纵有千言万语,却也不知如何开口。

我们又去唱歌,唐忘点了《爱上你我很快乐》,歌声响起,我们所有人捂住耳朵,都知道,唐忘五音不全。

可是我们才发现我们都错了,原来一直五音不全的唐忘居然可以把歌唱得那么好,原来他真的一直在装着二。看着唐忘,我突然觉得喉咙哽咽,可是我还是不懂为什么,我也问过他无数次,但他只是笑笑。

偶尔会轻轻的说,只要她幸福了就好。

我原本以为这就是一切的答案,直到后来,我看到这样一段话:总有那么一个人,可以翻山越岭,走过沙漠穿过草原,陪着你哭,陪着你笑,陪着你二陪着你疯,陪着你看满天星星,可以陪着你五音不全,可以陪着你醉。

总有那么一个人,不是恋人,但超越了单纯的朋友,不是亲人却分担着你的忧伤,鼓励着你一直向前。我们要路过孟姜女哭倒的长城,看过不可能存在的金字塔,知道旅行的含义明白双人床的意义,经历过有些人的离开,看到过有些人的一路相陪,才会明白所谓的爱。

总有那么一个人把竹筏停在江边,等着我们跨上去,木桨在江面上划出涟漪,带着我们去了江的对面,我们上了岸,他再回去,等着幸福也带着他一起靠岸。

有些人其实在某段时间里,就是另一个人的摆渡人,那个过往你随意,我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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