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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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最后一次去看山神的时候，是深秋，窗户上的藤蔓都枯了，地上积着薄薄的落叶，有些萧瑟。

周围的树不多了，以前每次经过，都让她觉得难缠的灌木丛，已经被村民砍得差不多了。

阿九敲敲门，“狄，在家吗？”

回应她的是山犬低沉的吼声。

她推门进入。变小了的山犬趴在桌子旁，精神恹恹，背上血和皮毛粘连在一起，伤口触目惊心。

看着阿九一直盯着山犬看，狄笑了笑，“它上次跑去看那群人炸隧道，不小心被滚落的石头砸伤的。”

狄的脸色苍白，微微抿唇，半靠在床头坐着。

“山神也会生病吗？”阿九说。她其实明白，山犬绝不是因为好奇，而是想要阻止人们炸山的行为。

她从小在这座山边长大，当时听到这个消息都很生气，硬生生把山肚子打个洞，山多疼啊。

山生病了。

山上的树越来越少，上了年岁的树都被砍走了，用一辆辆像怪物似的大卡车，拖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那些树给村民们换来的，是一张张红色的钱，可以买来糖果，买来新衣服，却买不来树木一圈圈年轮的钱。

被砍走的树木，树桩孤零零地在原地，连鸟儿也不来了，上面承载岁月的痕迹，绕得数也数不清。

最近又掀起一阵采石热，说是山里有什么矿，大多数人带着工具，怀着一夜富有的梦，整日在山里叮叮咚咚，这里敲敲，那里打打。

有时候风呜呜地吹过没有叶子的小树，吹过坑坑洼洼的山石表面，那声音让阿九觉得，山在哭泣，没来由地凄凉。

山变成了这样，山神怎么能不生病呢？

“我给你们带了好吃的糯米糕，还有果子酒，现在这种酒真是越来越难酿了，我是把外婆珍藏的老本都带来了。”阿九一边从篮子里拿东西，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她这次带来的东西格外多，除了食物还有医药用品，“虽然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用到，不过还是带来了，山犬总是受伤，你的状况也不太好。”

怎么用得到呢？真是笨，我是山神啊，狄心想。不过他还是说，“谢谢。”

“不用客气啊，再怎么说你也是一直尽力地在保护这座山。”阿九扬起笑容，“不过我要搬走了哦，所以以后不能来看你们了。”

“搬走？”狄一怔。

“是呀，爸爸在城市里找了份工作，我们全家都要搬到那里去，虽然有点舍不得，不过也没有办法。”阿九给山犬上好药，又给房间里简单打扫了下。

柜子上面已经积了一层的灰尘了，阿九的眼泪不自觉地落了下来。以前即使在外看起来很破旧，可是屋子里仍是干干净净的。

“因为我有神力啊。”少年轻笑着说，还给她表演了椅子重组的魔术，就是让被摔碎的椅子自己飞来飞去组合。

阿九擦了擦眼泪，转过身来笑着说，“好了，我要走了，山神大人要保重哦，我还会回来的。”

狄也冲她笑了笑，“保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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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阿九十八岁时，高中生涯结束，她和爸爸提的愿望就是回这座山看看。

回来要开几个小时的车，而且路不好走，但是拗不过阿九，爸爸只好带她回去。

“那里住着山神啊。”阿九很坚定地说。

爸爸无奈地叹口气，“听说那里已经成了一座荒山了，一棵树都没有，光秃秃的。”

阿九注定要失望了。

整座山像个驼背的老人，矮了一大截，上面一片荒凉，根本没有房子，她连木板都没有找到。

阿九站在山顶，风吹过她的脸颊，有些温柔的味道。那个山神少年，就这样不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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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戒365极限挑战营第91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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