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七律脉络浅析十九

筹笔驿

李商隐

猿鸟犹疑畏简书，风云常为护储胥。

徒令上将挥神笔，终见降王走传车。

管乐有才终不忝，关张无命欲何如？

他年锦里经祠庙，梁父吟成恨有余。

 

【注解】

1. 筹笔驿：古驿名。在四川省广元市北八十里。相传诸葛亮出师，尝驻军运筹于此。今朝天驿废址即其地。唐杜牧：“永安宫受诏，筹笔驿沉思。”

2. 犹疑：犹豫不决。唐谷神子《博异志·白幽求》：“幽求犹疑未敢前。”

3. 简书：用于告诫、策命、盟誓、征召等事的文书。亦指一般文牍。《诗·小雅·出车》：“岂不怀归，畏此简书。”朱熹集传：“简书，戒命也。”

4. 储胥：栅栏；藩篱。《文选·扬雄〈长杨赋〉》：“扼熊罴，拖豪猪，木拥枪累，以为储胥。”李善注：“苏林曰：‘木拥栅其外，又以竹枪累为外储胥也。’韦昭注：‘储胥，蕃落之类也。’”

5. 上将:主将，统帅。《孙子·地形》：“料敌制胜，计险阨远近，上将之道也。”晋葛洪：“咸谓勇力绝伦者，则上将之器；洽闻治乱者，则三九之才也。”

6. 神笔:神妙的文笔。南朝宋刘义庆：“魏朝封晋文王为公，备礼九锡，文王固让不受。公卿将校当诣府敦喻，司空郑冲驰遣信就阮籍求文。籍时在袁孝尼家，宿醉扶起，书札为之，无所点定，乃写付使，时人以为神笔。”

7. 降王:这里指后主刘婵。

8. 传车：古代驿站的专用车辆。《淮南子·道应训》：“（秦始皇）具传车，置边吏。”《后汉书·独行传·索卢放》：“而传车所过，未闻恩泽。” 

9. 管乐：管仲与乐毅的并称。两人分别为春秋时齐国名相，战国时燕国名将。晋袁宏：“孔明盘桓，俟时而动，遐想管乐，远明风流。”

10. 不忝：不辱；不愧。《孔丛子·执节》：“不忝前人，不泯祖业，岂徒一家之赐哉？”唐黄滔《华岩寺开山始祖碑铭》：“有徒三十人，皆肃肃可观，不忝师门。”

11. 关张：三国蜀名将关羽、张飞的并称。《魏书·长孙肥传论》：“长孙肥结发内侍，雄烈知名，军锋所指，罔不奔散，关张万人之敌，未足多也。”唐杜甫诗：“孰与关张并，功临耿邓亲。”

12. 无命：谓没有好的命运。唐杜甫诗：“大贤之后竟陵迟，浩荡古今同一体；比看伯叔四十人，有才无命百寮底。”

13. 锦里：城名。故址在今四川成都南。成都旧有大城、少城。少城古为掌织锦官员之官署，因称“锦官城”。这里有武侯祠。

14. 他年：往年；以前。唐杜甫诗之二：“圣主他年贵，边心此日劳。”唐韩愈：“他年诸人，莫有能比。”

15. 梁父吟：《三国志》卷三十五〈蜀书·诸葛亮传〉：诸葛亮字孔明，琅邪阳都人也。汉司隶校尉诸葛丰后也。亮曾躬耕陇亩，好为《梁父吟》。身长八尺，每自比于管仲、乐毅，时人莫之许也。惟博陵崔州平、颍川徐庶元直与亮友善，谓为信然。

 

简译：

筹笔驿在今四川广元县北，相传三国时蜀汉诸葛亮出兵伐魏，曾驻此筹划军事。大中九年（855年）李商隐罢梓州幕随柳仲郢回长安，途经此驿，写下这首咏怀古迹的诗篇。

诸葛亮治军严明军纪肃然，连风和云都常常围护着他军垒的藩篱栏栅，附近的猿猴和飞鸟都害怕他的军令而不敢靠近呀。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白费了他在这里挥笔运筹神谋，最终还是落得个后主刘禅乘坐驿车去投降的结局。

诸葛亮像齐国和燕国丞相管仲乐毅一样，才能非凡是毫毫无疑问的。可是关羽和张飞都不在了，他又能怎么样呢，只能怪命运不济吧。

那年我去锦官城的武侯祠，读完诸葛亮的《梁父吟》，至今还觉得替他惋惜而余恨未消啊。

脉络浅析：

这首诗是揽迹怀古之作，通过对诸葛亮才才能的赞颂，表达了对诸葛亮未能完成统一大业的惋惜之情。

首联属于实景虚写之笔，“猿鸟”“风云”“储胥”为实，“简书”“犹疑”“常护”为虚，应用拟人和比衬之法，赞颂了诸葛亮治军严明军纪肃然的军师兼丞相的形象。

颔联为转写之笔，和上联构成转折关系。虽然治军严明，而且有类似“神笔”之谋，最终却是后主刘婵乘坐一个可怜的驿车投降了。“徒令”和“终见”构成递进关系流水对，怎么“徒挥神笔的呢，“降王走传车”作了进一步阐述。

颈联承接上联而写，既然治军严明，而且智谋非凡，为什么后主投降呢？这一联给出了答案，因为关羽和张飞不在了，没有了忠臣良将，诸葛亮命运不好。“无命”有双关之意，一是说关羽张飞离世，二是说诸葛亮命运不济。

尾联承接上联的“命运不济”之意而写，诸葛亮作《梁父吟》每每自比于管仲乐毅，可最终也没有完成帮助刘备实现统一大业的志向，岂能不留有余恨。“恨有余”也有双关之意，既是说诸葛亮恨有余，也是说自己恨有余。想自己被贬远离朝廷，像诸葛亮一样虽有才而志向难成，又岂能没有余恨乎。

整首诗运用虚实结合的笔法，和拟人、比衬以及双关的修辞语法，赞扬了诸葛亮的旷世才能，表达了对诸葛亮志向未筹的惋惜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