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进的要义，是不疾而速

例一 【“R是牛人。那年圣诞节，学院给每位同学发卡片写愿望，R写的是“希望每天能睡够6个小时”。期末考完最后一门，大家聚餐，聚完餐R回到宿舍自习到凌晨3点。他不仅修我们经济专业的课程，和我们相关的所有数学课程他都修，哪怕是只有一点相关，他也要把那门课整个学下来。有天晚上，我在宿舍楼下碰到他，问他干嘛，他说：“去听《小波分析》，对经济学很有用，你要不要一起去听啊？”我说：“算了，要是有《大波分析》我倒愿意听听。”做毕业论文那阵儿，他桌上堆了一堆C语言的书，我问他为什么看那些书，他说写论文遇到一个问题，计量软件没有那个功能，打算自己学编程。R有志于学术，一心想出国读博，但直到今天都未能如愿，仍然在一个银行做小职员。他现在每天下班后仍然看书学习，不过不再是学术理论那些，而是CPA、CFA考试。R虽然牛，但不是精进的人，这是“躁进”。”】

此R像极了过去两年的我，觉得什么东西好，什么东西酷炫，就都跑去学，根本忽略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不想想自己到底是否真的是喜欢这些技能本身，还是只是喜欢这些技能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或者说是脑海中YY自己学成后牛逼的样子），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什么都想学，却什么都没学到。躁进的人，不是真的要进取，他们是以一个理想主义者的激情走着现实主义者的道路。他们有劲头去负荷外界施加给自己的一切，但没有勇气去选择自己最想要的那种生活，没有魄力把不太相干的东西统统丢掉，把一切羁绊决然斩断。进取对于他们，不是理想，只是梦想。

例二【“T是牛人。不仅因为我们头疼的课程，他能轻松玩转，还因为他各种游戏也都比我们打得好。他花在学习上的时间比我们多，花在游戏上的时间也比我们多，我们班十多个人同时申请三国杀账号，隔了一阵，大家联机时发现别人都只有10级左右，T已经30级了。经常碰到这种情况，我们正在联机玩三国杀，他说：“不好意思，seminar时间到了，我要去听。”然后背书包走了。不止如此，他的应酬也比我们多得多。只要有朋友叫喝酒，他必然会推掉手边的事情去陪朋友。他仿佛一天有48个小时，我们不知道他的时间是哪里来的。T虽然牛，但不是精进的人，这是“狂进”。”】

此T似乎是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所宣扬的模范典型，该学的时候学，该玩的时候玩，能文能武，全线制霸，这样的人的确很牛，但狂进的人，不是真的要进取，他们有着广泛的兴趣，却不清楚最重要的是什么。也许他们觉得，自己要在每一项上超过周围的人。但正是这种想法限制了他们，因为周围只是个很小的圈子，胜过自己周围的人并不足为傲，他们本可以走得更远。进取对于他们，不是追求，只是游戏。

例三【K挺懒，挺拖，看上去并不太珍惜时间，好像没有事情会让他着急。有次，他的某篇paper收到了二审意见，审稿人提了不少要修改之处，要求最迟下周一早上交稿，再晚就不能发了。接下来的几天，我完全没看到他有任何动静，他每天的生活都和平时一样，该吃吃，该玩玩，毫无变化。到了周日，我问他：“你paper改了没？怎么没见你弄过。”他说：“等于改完了。”我惊讶：“什么时候改的？我怎么没看见。”他说：“审稿人提的那些意见，我预计2个小时能解决，他们明天早上10点截止，我8点起床，有两个小时在，就等于改完了。”我觉得他是在开玩笑，结果第二天他果然8起床开始修改，将近10点改完，然后发过去。不久，Paper顺利发表。】

在诸如躁进、狂进、乱进之外，还是有像K一样精进的人存在。他们也在耗费自己的生命，但是他们耗费掉的每一秒生命，都像一把“着在咽喉上的刀”一样。他们杀最少的子，来擒住对方的“帅”。他们追求“不战而屈人之兵”，不得已，乃战。他们是如此珍惜自己的一兵一卒，不肯浪费，以至于你觉得他们好像根本不好战。

越是十万火急的时候，越需要放松下来。一个好的赛车手，功力不是体现在油门上，而是体现在刹车上。越是快的人，越能够让自己慢下来。看起来一点也不精进的K，其实是很精进的人。

第一，无论多忙，睡觉的时间不能动。天塌下来也要睡足觉。

第二，无论多忙，每天拿出来两小时浪费。可以发呆，可以上网，可以散步，干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干正事。

这两点我觉得十分重要，这个时代最不缺少的一种声音就是：“我拼了命也要把某件事情做成。”最常见的一种结果是：命确实拼了，同时，事情也黄了。这太正常了——你能做成的事情哪用得上拼命？如果非要以“拼命”作为代价不可，估计做成够呛。问题是，即便你能做成，世界上又有多少事情比生命更可贵呢？考个试要“拼命”，写个论文要“拼命”，找个工作要“拼命”，谈个项目要“拼命”，难道“拼命”真的是很廉价的代价吗？也许很多人真的把“拼命”看得很容易。“拼命”就像游戏里的“大招”，当没有其他招可用的时候，好，我要放大招了——“拼命”。

精进不是在锱铢上计较，不是在分两上争胜。人们往往夸大一天的努力，却常常忽视一个月的坚持。慢即是快，细水才能长流，而精进的要义，正是不疾而速。

偶然在十点读书上看到王路的一篇文章，写点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