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红了
石榴红了
01
山风有些冷，望着远处的灯一盏一盏淹没在黑暗中。月亮始终没有跳出来，陪伴她的是黑黢黢的一片寂静。阿紫坐在文塔最顶层，双手抱着膝盖，靠在柱子上。寒意慢慢地包围上来，她想起了儿时掉进河里的瞬间，河水浸透了棉衣，刺骨的寒意掩盖着恐惧。
阿紫凝视着山下，努力在一片灰黑中寻找着什么。山脚下的那片河滩地前年刚盖好的三排楼房。他们村旧房改造，大家全住进了锃光瓦亮的楼房，原来的老宅子平整成了新地，种上了石榴树，一直绵延到了山上，一大片，很美。
一阵风袭来，林间枯叶飞旋，漫无方向地撞击着，哗哗作响，似人在林间奔跑。阿紫的心有些紧，一个人坐在塔上，这么晚了，山上真会有人吗，或是心里的鬼？
身后是一条蜿蜒曲折的步行栈道，尽头用锁链拦着，那是处悬崖，算不上太高，但足够粉身碎骨。
她从包里掏出一只口琴，摆弄了几下。她的指甲修整得很整洁，上面绘着一朵石榴花，似一团火在燃烧。口琴吹响的《不要怕》虽不够强大，仍刺破了夜的狰狞。有什么可怕的呢？一个人来，就注定这个世间再没什么能让她害怕的了。
泪遮挡着视线，她看到了老爸恨铁不成钢的喋喋不休。她看到了憨头憨脑的友拉，曾经幸福的摘星揽月，可是为什么说分手就分手了，一个转身就再也没有回头？她看到了自己曾经扮演过的一个个小角色。她曾经梦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走红毯，那种红得发紫、万人瞩目的风情万种。可什么都没有，所有的努力都抵不过时光的平淡而越发冷漠。而这总还可以承受，被诽谤陷害，才是那根最后的稻草。
泪，肆意地在脸颊流淌，她收住了口琴，用力把它抛了出去。口琴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嗖地一下坠入了那片灰黑里，再无声息。
她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缓缓地走到栈道边缘，锁链并不高，很轻松地跨了过去。她的脚站在不足二十公分宽的悬崖边上，双手向后紧紧地抓着冰凉的锁链。她似乎看到了她演过的那个悲催的小角色小红，是个地主家的丫鬟，正笑着向她招手，来呀，你来追我呀！
记得当时拍摄这个镜头时，总是找不到感觉，拍了一遍又一遍，她开始怀疑这是又一次彩排吗？她仿佛听到导演说，闭眼、松手、跳！
她照着做了。
02
阿紫站在电影学院门口，似乎每个出出入入的人都在嘲讽着自己。她刚才的才艺展示是她最满意的一次，怎么就淘汰了呢？在她前面的三个人她认识，很明显比自己差，台词、情绪，都不到位，为什么她们都能成功晋级，只有自己被刷下来了？
一万块钱的报名费就这样打了水漂，那是自己偷拿了哥哥攒的彩礼，一想到爹娘见到亲家母时的窘迫相，她就有些悔，一双无形的手猛烈地抽着自己大嘴巴。她上当了，这就是骗报名费的，压根不是什么招演员，苦头只能自己吃。
不知何时，拉龙一脸惊慌地站在了她身边，举着一张彩页结结巴巴地小声问，要......要不再去试试这个？
阿紫瞥了一眼，这是另一部戏的招募演员广告，这个女二号虽然没有刚刚面试失败的这部戏的女一号吸引力大，但如果能成功，也是不错的。
阿紫拿过海报，从头到尾仔细读了一遍，招募条件需要参演过大型影视剧，可自己演过的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片，心里不禁一阵阵沮丧。她把海报塞回拉龙手里，背过身去低着头，呆立着。
拉龙看看时间，焦急万分，几......几点......去车站？别......别到时候堵......车，赶......赶不上。要我说，你......你就再去试试，万......万一这次成......了呢？不......不是有句话说，好......好事多......多磨吗？
阿紫一动不动，像个木头人钉在那里。拉龙用手碰碰她的胳膊，你......你是发愁报......报名费吧？这次我出！以......以后都我出！你要是成......成了明星，一部戏能换辆宝马。
03
阿紫八岁那年，她的家乡要开国际石榴节，粉妆玉琢、眉清目秀的阿紫被选为形象大使之一，和两位成年演员扮演一家人，过足了戏瘾。他们一家三口在石榴林里的照片看起来是那样的幸福、美好，博得了海内外许多人的眼球。
阿紫就是从那时候起，心中萌发了想做演员的念头。她听石榴节上扮演妈妈的阿姨说，想当演员，就要考艺术学校，或者电影学院，还要少吃饭，少吃肉，保持身材。她那时候的梦想就是考上电影学院，为了这个梦想，她一直很努力。
她很想找一位老师，或者报个培训班，可是家里的经济状况不允许，吃了上顿没下顿，根本付不起学费。她只能偷偷模仿电视剧中喜欢的演员，念台词，练表情，还会试着编一些简单的剧情来演。她时常对着镜子哭、笑、转动眼睛、比划拳脚。她学演员的走路姿势、说话语气，也经常跟着电视学唱歌、学跳舞。
阿紫是有天赋的，虽然没有老师教，但她学啥像啥。有一年，有个话剧文工团来慰问演出，在村头场院里，用木头搭个台子，墨绿色的油布一围，就成了戏台。阿紫被扮演白蛇传中的小青迷住了，散场后人都走光了，她还傻愣愣地站在台下，紧盯着演员们收拾道具，一路尾随着小青的扮演者回到住处。
你这孩子，咋老跟着我呀？那位女演员诧异地问。
您演得真好，衣服真漂亮。阿紫声音怯怯的，却透着满满的羡慕。
咦？这孩子长得不错，眼睛很有灵气。团长发现了阿紫，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小姑娘，你想学话剧吗？
想，我还想演电影。
哦？演电影啊？志气不小嘛哈哈。你是谁家的孩子？我要见一下你的爸妈。
阿紫的爸爸是个赌徒，家里一贫如洗，学什么话剧？将来找个人嫁了，能吃饱饭就行了。团长失望地走出来时，无奈地摸了摸阿紫的头。躲在门口的阿紫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抠进掌心，一阵生疼。
她躲在家门口的草垛上，枯草盖住全身。天黑了，妈妈满大街吆喝，她堵上耳朵故意不答应。哥哥发现了她，把她硬拉下来领回了家。
04
阿紫上初中那年，学校旁边建了一座影视拍摄基地，她看到门口经常蹲着很多人，还有人背着铺盖卷，一问才知道，他们都在等着当群众演员。根据剧情需要，导演助理经常会突然出来挑选合适的群演，有时候挑选一个两个，有时候挑选十个八个，有时候一天出来四五次，有时候三天不露面。能不能被挑中，全靠运气。
阿紫一下子来了精神，据说某位巨星就是从当群演起步的。她只要有空就去影视基地门口晃荡，天天盼着天上掉个大馅饼，砸脑袋上。可是一连几个月过去了，馅饼总是轮不着。她去的次数渐渐减少，每次导演助理出来选人，她再不像之前那样急切地盯着，渴求地盼着，而是黯然神伤地站在角落里，茫然地望着那群人呼啦啦围过去。
她把手插在裤兜里，一只脚在地上碾着，低垂着头，斜着眼睛翻着导演助理的多兜马甲，锃亮的皮鞋刺得她眼睛疼。
喂！小姑娘，过来！叫你呢，怎么没反应？
阿紫突然感觉浑身不自在，似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她猛然抬头，发现导演助理身边的那群人，齐刷刷地侧过头看着自己，最前面一只大手正向自己招着，手腕上戴着明晃晃的大手表。她的心顿时慌乱地狂跳起来，脸上火辣辣的。
她大步向前走去，那群人立刻让出一条路来。不知不觉就到了马甲男的面前。
你几岁?演过戏没？阿紫摇了摇头。
跟我走吧，试试再说。
他在前面走，阿紫一路小跑追在后面。
这孩子哪找的？跟剧中的形象太匹配了，马上试镜！大胡子导演看到阿紫，兴奋极了。亲自给阿紫讲了剧情。阿紫头一次参演电影，紧张得不行，平日里的练习，到这里全派不上用场。
她手心里满是汗，说出的台词一点感情都没有，还结结巴巴。导演的眉头皱成了疙瘩，脸上立时阴云密布。
副导演是一位四十多岁的阿姨，她拉过阿紫，和蔼地告诉她，不要把自己当做演员，要让自己进入戏里，你要想着，你就是小红，一个被地主家欺负得走投无路的小丫鬟。你一口气跑到悬崖边，冲后面追你的人大声喊着，别过来，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跳下去！
她的身上绑着细细的钢丝，她要真的跳下去，关闭镜头的时候再被钢丝提起来。这个镜头重复拍了不下十遍，导演总是不满意。最后一次，阿紫想到了自己以前想学戏的愿望被爸妈无情地掐灭，心里一阵难过。毫不犹豫，纵深一跳。导演终于鼓起了掌，通过了。
阿紫演电影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她成了会理这个小县城的童星。文工团、艺术学校、少年宫，都跑来挖她。而更让她高兴的是她成为了影视城的常客，只要有适合她的角色，导演助理就把她叫来。
导演还说，让她好好演，将来打算把她包装成大腕儿。她憧憬着那一天的到来，穿着华丽的衣服，开着高级跑车，吃着山珍海味，宽大的梳妆台上，一个个金灿灿的奖杯......
05
你个小狐狸精，还敢跑来？和蔼可亲的副导演原来是导演的贤内助，可此时的她，杏眼圆睁，怒不可遏，两步蹿到阿紫面前，一只手用力抓住她的头发，一只手狠狠地甩在阿紫那张俊俏的脸上。
阿紫并不还手，默默地忍受着，任由她发疯。阿紫的头发被一绺一绺地扯下来，头皮上血迹斑斑。粉嫩的脸刻上了一道道紫红的手指印。
一个巴掌拍不响，副导演一个人闹了半天，累了，她停了手，瞪着眼睛喊，还不快滚？
阿紫整理了一下衣服，深深弯下腰去。导演，谢谢您让我过足了戏瘾，知遇之恩，来世再报。
那天，是阿紫生日，友拉来了，阿紫很想知道今年会收到什么样的惊喜。友拉就是发现阿紫这棵好苗子的导演助理，比阿紫大十岁。他很体贴，很浪漫，总是带给阿紫一个又一个惊喜。去年生日，他把自己当做礼物装在拉杆箱里，让快递小哥扛进阿紫的家里。
听见敲门声，她兴冲冲跑去开门，一下子扑到友拉的怀里，勾着他的脖子，等待着往常热烈得如同暴风骤雨般的吻。
出乎意料，她等来的却是被一把推开，双手叉腰，四目圆瞪。
听说你把导演灌醉了，上了他的床？你想走捷径吗？还要不要脸了?分手吧，太恶心了。
友拉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阿紫一下子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前几天，摄制组到外地去拍戏，导演请大家吃饭。席间女一号敬酒，阿紫推说不喝，她硬是端到阿紫嘴边，软磨硬泡地逼着阿紫喝了下去。阿紫感到一阵阵眩晕，很快就昏睡了过去。醒来时她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和导演睡在一张床上。她害怕极了，慌慌张张摸索到自己的衣服，胡乱地套在身上，光着脚就跑。在走廊里，她看到了女一号不怀好意地冲着她笑，那眼神就像竹叶青，透着阴森森的光。
那天开始，阿紫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对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回到家里，爸爸气急败坏地骂她，不要脸的东西，伤风败俗，还有脸回来？我早就说不能当戏子，不能当戏子，偏不听，这下好了，你把我的老脸都丢尽了！
阿紫有口难辩，唾沫星子快要把她淹死了。
她像具僵尸，回到屋里，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做石榴节的形象大使，想起了白蛇传里的小青，想起了自己演过的小红。那时的她，是快乐的，是享受的，是希望一辈子都能好好演戏的。她知道自己考不了电影学院，她多想就这样一辈子跟着导演边学边演，哪怕一直做个群演，她也心满意足。
可是为什么会有人给自己下套？她听别人说过，演艺圈有潜规则，但是她觉得导演不是那样的人啊。再说了，副导演慈眉善目的，一直拿自己当女儿一样。自己怎么能忍心伤害她呢？她仿佛记起，有几次导演当着其他演员的面，夸自己有天分，在演戏上有灵气，悟性高。导演还说，以后有机会让她演女一号。难道是遭人妒了？她想不明白，脑袋里乱得像一团浆糊。
06
小面馆里，三三两两的食客捧着热气腾腾的面条吸溜吸溜地吃着。阿紫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一碗清汤面，不加香菜不加辣椒不加葱姜蒜。
对面是一对小情侣，女生娇滴滴地说自己吃不下，把碗里的一半面挑到男孩的碗里，却从男孩的碗里夹回一片牛肉。阿紫瞪着他们，心里不屑地说，撒什么狗粮。
她的视线突然被挡住了，一个肩膀搭着毛巾，黝黑皮肤的男服务生端来一盘五颜六色的沙拉，放在了阿紫面前。
今天店里做活动，你是这里的常客，送你个菜。
啊，不用，我吃不下这么多的，别浪费了。
没事，能吃多少吃多少，不收钱的。
阿紫不再说话，默默地往嘴里送着面条。
没想到那个服务生竟然坐下了，你是演员吧？阿紫抬头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又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面，那盘沙拉一口没动。
吃完，才发现没带钱。她尴尬地摘下了自己的项链，轻轻放在桌子上。这条项链，是友拉送的，他那么有钱，就不用还给他了吧？抵个面钱足够了，反正以后也用不到了。
07
阿紫闭上眼睛，心里默数，三、二、一，当喊到一的时候，她抓着铁索的手突然松开，身体准备腾空。她刚要纵身一跃，背后突然伸过来两条有力的胳膊，紧紧抱住了她的腰，她没能把自己弹起来。
阿紫扭过头，看轮廓好像是面馆那个服务生。
怎么是你？
我看......看你就......不太正常，就......就一直跟着来了。遇到什......什么想不......不开的事了？至......至于吗？
阿紫说，你不懂。
你......你真是演员？
那还有假？
我挺......挺崇拜演员的，知道光......鲜亮丽的外表背后，吃了很多苦。
阿紫被这句话刺激了，眼泪忍不住滚下来。她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想不到他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点事算......算什么？路还长......长着呢。我也有过走投无路的时候，以前做......做生意欠了一屁股债，被......债主追着打，差点去卧轨。后来还......还不是熬过来了？
那一夜，阿紫和这个服务生，背靠着背，在文塔上过了一夜，天亮了才搀扶着下了山。阿紫得知他叫拉龙，那间面馆是他开的，他早就注意到阿紫，也知道阿紫的许多事。
08
阿紫终于通过了那部影片的女二号面试，在影视界再次掀起了不小的风浪。之前的事影响还是蛮大的，很多导演一看到是阿紫，几乎直接封杀。这部影片的导演，是个例外。他说，那些都是浮云，他要找的是真正适合这个角色的演员，只要他觉得合适，你就是合适的。
经历过这么多，阿紫似乎成熟了许多。她对人物有了自己独到的见解和体会，不再纯粹地听从导演的指挥。她是在用心演戏，塑造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物。
那部电影，一夜之间红遍大江南北，阿紫也成了炙手可热的演员。一时间片约纷至沓来，快要把她家的门槛踢破了。更有好几家影视公司要来包装她，捧红她。阿紫全部拒绝了，她不想给自己套上禁锢的枷锁，只想当个闲散艺人。有喜欢的片子就拍，没有就空着，反正也不缺钱，拉龙面馆的流水，足够养活她了。
阿紫突然收到一份初中学校的校庆请柬，大红的封面，烫金的大字，煞是好看。拉龙摸着上面的字，很是羡慕。到底你是名人，怎么就不邀请我？
阿紫诧异地看着他，邀请你？你又不是我们学校的。
谁说的？我跟你一个学校，你一点都不记得我吗？
阿紫紧紧地盯着他，摇了摇头。
你那时候就很不一般，别的女生下课不是跳皮筋就是踢毽子，就你，没事总往影视基地门口跑。你不记得那次吗？有几个蹲群演的，偷了你的钱，还死不承认。
阿紫的记忆被拉回了许多年前。她站在影视基地门口，有三个群演在她身边晃来蹭去，不到五分钟，兜里的二十块钱就不见了。不是他们还能有谁？可是，对方就说没拿，她一个女孩，一点办法没有，只能哭鼻子，那可是她一周的午饭钱。
奇怪的是，那周的每天中午，她的饭盒里都会有提前打好的半份饭。
帮我打饭的人原来是你？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我一直没发现？
这很简单，我早就记住了你饭盒的号码，每天第四节课都装肚子疼，老早就去食堂排队。打好饭分给你一半，然后坐在角落里，看着你惊慌失措四下找人，找不到就坐下，忐忑不安地开吃。
你可真坏，害苦我了。你为啥不让我知道呢？
我当时是偷偷喜欢你，可是你对我来说，就像是又大又红熟透了的石榴，高不可攀。我只能默默关注你，照顾你。
阿紫惊奇地发现，拉龙不结巴了。
09
我以后把面馆关了，给你当专职司机、专职厨师、专职按摩师、专职清洁工，我也可以学着做你的经纪人。只要你喜欢，我就一直支持你，陪着你，保护你。
阿紫看着拉龙宽宽的肩膀，心里漾起一股久违的暖流。
你喜欢什么？我要你说实话。
我喜欢田园生活，一个院子，几间房子，种点蔬菜，养点鸡鸭，弄个躺椅，晒晒太阳。我要买下那片石榴林，让会理的石榴走向全世界。
阿紫一惊，眼眶里盈满了泪水。是啊，红红的石榴，象征着红红火火，多子多孙，幸福美满。要不是拉龙，自己也许早就等不到石榴红了。
行，等我再演几年，赚够了后半生的粮食钱，我就陪你一起，种地养鸡，摘石榴，晒太阳。
10
石榴林里，一盏盏红彤彤的小灯笼沉甸甸地压弯了枝头，阿紫穿着洁白的婚纱，双手勾着拉龙的脖子。她的脸就像石榴一样，红里透着白，白里透着粉，笑意像一股春风，吹暖了拉龙的心，也吹遍了整片石榴林。
突然，拉龙的手机响了一声，这是有订单的提示。拉龙看了一下，眼睛突然瞪得大大的，握起右拳，用力举起又放下。
这是一笔来自M国的大单，十万斤。
阿紫伸手摘下一颗石榴，轻轻掰开，晶莹剔透，颗粒饱满的石榴籽，紧紧地抱在一起。捏几粒放进口中，酸酸甜甜，妙不可言，神仙的生活，也不过如此吧。
阿紫回头望时，天边的云红了起来，和石榴林连成了一片，拉龙站在霞光里，红得看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