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暖阳

    他住我家楼上，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大爷。不管是外貌、衣着还是举止，他都不属于那种见一面就有印象的类型。在电梯里相遇，他不会放弃短短十几秒的闲聊时间。夏天的夜晚，常见他倚在单元门口抽烟，一动不动好久才吸上一口。有时他下楼买菜。关于他，我就只知道这么多。但他却让我知道了很多。

    腊月里，洁白的雪花时不时飘过人们窗前。一次正下着小雪，我出门碰见他与几个物业往路上撒盐，几人正谈得热烈。我惊讶地看了他一秒钟，他却已漫不经心地起了话头：“干什么去？我闲得没事出来透透气。”在他眼里，义务劳动只是“透透气”而已。

    一天夜里，连绵的大雪不知道下到几点，窗帘被映得很明亮。清早，我往楼下看去，却见他正微微俯着身挥动笤帚，扫得不快，却似乎更有韧劲。他身后是已经扫开到一片空地，身前是茫茫白雪，再无他人。我拉开窗户，“沙沙”的扫雪声清晰地传入耳中，并在高楼间久久地回荡。

    连续几天的降雪将万物带进了一年里最冷的时候。不知何时起，半夜三更总能听见楼道里传来凄厉的猫叫声，吵得人心神不宁。那天，太阳早早落下了地平线，我在一楼电梯口撞见他从楼道里出来。他上身还披着件睡衣，手提一根扫帚。

    我一时不知他在干什么。他摊手笑着：“都是那只猫，吵得一楼人睡不着觉，知道吧？”我恍然大悟。他接着说：“我从顶楼一路找下来，找不着人家。”他露出了很惋惜的神色，“我再上楼找找去。”说罢，又不紧不慢地消失在阴暗的楼道里。

    我目送他离开。此刻，我的心彻底被温暖的阳光包裹了。

    如果把人的一生比作四季，他已算进入了冬天。但他仍然像青春的太阳一样，散发着光和热，努力消除最后的冰雪。这个冬天，他真的教会我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