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传说:半兽人与毕方鸟》

连载《山海经传说:半兽人与毕方鸟》第一章

2020-04-07  本文已影响0人  ffbbnnmngffd

半兽国的子民

在澜沧国的平民百姓之中,不用参与战事的男丁一般有两种,一种是非常老的老人,也就是活着退役的老士兵,还有一种就是年纪非常小的小孩子,不过在这里面有一种非常特殊,那就是残疾人,天生的残疾肯定是参不了军,只能当个平民百姓了。

《淮南子·墬形训》:“凡海外三十六国……自西南至东南方……(有)凿齿民。”高诱注:“凿齿民,吐一齿出口下,长三尺也。”

下面要开始讲讲我们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了。

他,就是史载的澜沧半兽国的凿齿民。

有人要问他是谁?

关于这个问题,在后来去往大梁帝都的时候,那些陌生的人族走在毋逢山黑玉铺成的帝都大道上常常会这样问他:

你是谁?

你小子打哪儿来?你做过人口登记了吗?

一个人来的吗?你有亲戚朋友在这儿吗?

这里可是帝都城,一个外地人没钱又没朋友亲戚在这儿怎么生存?

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打算参军吗?

这里参军选拔很严格,万里挑一,你这么瘦小早晚会被刷下来!

小鬼,这里不适合弱者,赶紧滚回家吧。

他记得这些话和他们的表情,其实,他不过是澜沧国边境望风村的一个村民,一个普通的半兽子民。

不过,望风村里的其他村民有时候会称他是乳臭味干的毛头小子,或者是那个死瘸子家的大侄子,甚至有几个可恶的村头无赖通常嘲笑他是从小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他今年还不到十四岁,叔叔告诉过他,当村口那棵粗壮的千年老槐树再一次开花的时候,他才是真正的十四岁。当然那棵树每年只会开一次花,什么时候开花他忘记了。

他只记得,年年那阵子雨水很多,村子上空的天,总是一会儿阴一会儿晴,雨水打湿了这个破落的村庄每一处,地上都是坑坑洼洼的泥淖,下雨之后那棵槐树下面铺了一层落下来的紫色花瓣,村子里的小孩子都喜欢光着脚丫在上面踩来踩去。

说起来,对于整个半兽人王国,他们的村子像一颗蒙上了灰尘的沧海遗珠,没有任何存在感可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们的半兽王也许根本不知道在自己的领土之内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小地方。

因为村子太小了,只有十几户人家,总共不到一百人,男女几乎各半,每户大大小小差不多四五口这样,村子里基本上是茅草屋或者木屋,都是些低矮建筑,田地也基本荒废,因为那里的土壤太差,水质发酸,种的稻谷大多数收成不好。

在他们望风村后边就横亘着那成片成片的森林,村里人每天的饭食来自于东部稀疏森林下的野菜,野草,树上的瓜果,偶尔在林子沼泽里抓到一两只野鸡,野猪,兔子,或者在村子边缘的小河里,东边森林间的溪流里抓鱼抓泥鳅吃,总之饥饿是常有的事,这里的土地贫瘠,庄稼难成活,毒蛇毒虫又很多,村子里的河水混浊,人们深受其害,村民们食不果腹,经常忍饥挨饿,饿死病死是很多人共同的悲惨命运。

于整个九州世界而言,没人会注意到他们的存在,村子渺小而平凡,仿佛这个世界谁也不知道它一样。

望风村就这样默默无名存在着,掩埋在边境森林的屏障之后,但村民们从来没有忘记自己是半兽国的子民,并为此感到自豪,也许仅仅只是一滴水,也反衬着大海的意志。

好了,现在要告诉你们他是谁了。

他的名字叫溪,是小溪的溪。

他没有姓,整个望风村的人都没有姓氏,他们从来都不知道姓氏是什么,可能是他们不配有,所以他们没有。

后来溪听说,只有他们的王以及那些得到王赏赐的人可能才配有姓氏,他知道有姓氏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就好像后来他第一次知道他的人族朋友王鹞一出生就拥有自己的姓氏,那时他心里很羡慕。

死瘸子,是村子里其他人对叔叔的称呼。

溪的叔叔是个残疾,所以参不了军,无法为国家效力,只能是个无用之人,在村子里经常被他人耻笑。

其实溪知道,他的叔叔是个好人,只是有一只脚瘸了而已,据说那是小时候爬树不小心摔了导致落下的终生残疾,所以人家多数都喊死瘸子。

在这个年代,贫穷,战乱,不管是人族还是澜沧半兽人,他们都崇尚武力,所以成为一名国家军人,是无上的荣耀,也是义务。

可惜叔叔从来没有去过半兽人的军队,一个成年的男丁没有为国家效力,在别人看来就是没有尽到自己对于整个国家的义务,所以村子里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他。

一般来说,在种族里面出现这样的残疾,如果参不了军,就代表着没有自身的价值,甚至是没有一点尊严,终日只能被其他人拿来说道。

这一天,溪从东边稀疏而绵长的树林里贪玩回来,他刚刚路过村口那棵大槐树底下的时候,一些好事的村民闲着坐在那大树下面的石板凳上,看到溪路过就会议论一番他那个瘸腿的叔叔,那些人不用说他都很熟悉都是谁。

“哎,那个乳臭味干的毛头小子,今天又不知道从哪儿鬼混刚回来。他经常去东边树林里玩,不是捉蜻蜓,就是摘野果。”说这话的是他的邻居瘪三,他才十一岁,脸很黑,有时候天冷就泛着一圈红光,因为他嘴里的两颗门牙磕掉了,所以他说话有点漏风,不过十一岁的瘪三已经开始稀稀拉拉地长胡须了,他比其他孩子都早熟,这点很让溪打心眼里羡慕。

“他不是那死瘸子家的大侄子吗?前两天我就瞅见他去东边林子来着,好像还打死了一条小蛇拎回家了。”紧接着说这话的是瘪三他姥爷,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一双闪光的小眼睛总是藏着一眼就能看穿别人的能力。

他是村里有名的老滑头,七八十岁了,年轻时候当过兵,打过仗,现在退役回来了,人们总这么说,他在军队里当兵也是个混子,等同搅屎棍。

反正,在溪看来,瘪三他姥爷是个非常邋遢的人,他那乱糟糟的鸡窝头从来不打理,经常有苍蝇在周围绕圈,老人从不刻意赶走苍蝇,就好像它们并没有在自己头上飞一样,不光是瘪三他姥爷这样,他们全家人好像都一样的发型。

溪忍受着他们一群人的调侃,一路只想着往家走,两只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尽管他知道他力气很小,根本打不过他们中任何一个,这点已经被无数次打斗的经历证实了,他经常因为和那几个小孩争辩被揍得鼻青脸肿。

有时候他真的很怀疑自己的半兽人天赋在同族里竟然是那么平庸无奇,只有在那个人族的世界里才显得那么突出。

“听说他那个瘸腿叔叔可是敢去谁也不敢去的西边黑森林打猎,真的是命大啊。”说这话的是住在村头的大胖,才十岁,他那两瓣圆鼓鼓的脏脸蛋笑起来很滑稽。

小胖是大胖的小表弟,他才只有六岁左右,浑身上下都长得也是圆鼓鼓的,他坐在大胖表哥旁边,好奇问:“黑森林?村子后面那个地方听说很恐怖,我可从来不敢去那里,母亲常说那里有很多身长百米的蝮蛇,人要是进了那边的森林,一旦被那种蛇缠绕住就只能等死了,那蛇一张嘴就能把人整个吞下,连骨头都不剩下呢。”

“瞧你怕的,”大胖不屑瞥了小胖一眼,说:“那里不光有大蝮蛇,还有其他很多其他蛇呢,听我爹说那里面有一种蛇叫钩蛇,尾巴可以分叉。它一般待在岸上水草旁边,用尾巴钩水边的动物吃,你要是掉河里它就把你勾起来吃掉,连骨头都不吐出来。十个人进去那边的森林,活着一个出来就是个奇迹了,没人敢进去那里,反正我可不去那里送死,我将来可是要进军队当将军的。”

“那个瘸子难道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本事,所以才敢一个人去黑森林打猎?他不怕那里面的怪物吗?”

是瘪三刺耳的声音又闯入了溪的耳朵里,虽然他离他们已经有十多米远了,这些人总是对叔叔不怀好意。

“哈哈哈,他的叔叔能有什么本事?不过运气好罢了,听说有人看到他在他那个小木屋里养鸟了。”

溪停下脚步,扭头瞥了一眼,看见瘪三他姥爷眯着小眼睛一副坏笑和其他孩子说话。

“养鸟?那种东西,飞在天上的,能养得活?我才不信。”大胖摇头表示不同意。

“大胖,你别不信,那是真的,他真的会养那些玩意儿,我和姥爷那回都看见了。”瘪三说。

“那个人真的能养活鸟?瘪三,你不会瞎说的吧?我们可是从来都抓不住一只鸟啊,那些带翅膀的家伙机灵的很。”

“改天我们也找机会靠近那小木屋瞧瞧。”小胖说。

“不,千万别去,那死瘸子指不定还养着蛇呢,一大堆蛇。”大胖插嘴说。

他们你一言他一语,溪假装听不见他们说话,继续往前走,心里默默抱怨着:唉,这条泥路怎么这么长,还坑坑洼洼。

村子里的这条泥路每次一遇到风吹,就会扬起很大的尘土,要是被雨打湿后就成了软塌塌的泥淖,从上面走过去准得脚上和腿上都是臭泥。

溪那时候还不知道,以后等他去了人族的帝都,那所谓的中原九州最繁华的中心,在那里可从来没有这种路,那里大都是用打磨光亮的毋逢山黑玉铺成的大路,路面一尘不染,纹理通透,上面还能倒影出人的影子,马车若从上面经过,就跟飞起来似的,那里的人族个个穿金戴银,华丽异常,那里从来也没有这么贫穷的地方啊。

“我也听母亲说了,他叔叔养的那些鸟儿确实都是从西边的黑森林抓回来的,这件事其他人也都看到了,那小木屋里藏了不少东西呢。”

当溪转身的时候,远远看到瘪三用黑漆漆的脏手指指着他那样说话。

他知道那些人总是称呼村子后面的西边森林为黑森林,村民们惧怕它。他们说西边的森林广阔茂密,源远流长,早在亿万年前就已经存在了,而且在林子里面住着一只凶恶的魔鬼,洪荒时代神灵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个不老不死的精怪,靠吸食天地精华为生,传说森林里的毒虫猛兽都是他的手下,只听他的差遣,因为这个,村民几乎更不敢靠近那片森林半步。

不过,溪可从来都不信那个离谱的传说,他的叔叔一个人经常进出那里的森林,这么多年了,可从来也没听他说遇到那个传说的魔鬼,更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溪憋着一口气低着头继续往前走,他是真的不想理会他们,他认为那些人不应该那么说叔叔,叔叔是好人,可他阻止不了那些人的嘴。

“要不说怎么净不学无术,养什么鸟?当兵打仗都是不会,就是因为残疾才躲避了战争,贪生怕死的家伙你们可不要学习他。”瘪三他姥爷说,这个退役很久的老兵,七八十岁大概有了,虽然现在他的声音已经在溪身后十多米远了,可是听起来还是那么聒噪。

“懦夫!败类!笨蛋!”

接着,一连串的骂声和嘲笑声传了过来,那些人在那棵老槐树底下一会儿窃窃私语,一会儿哄然大笑。

溪当时脸色一阵难堪,耳朵红到了脖子跟,再也忍不住了,索性捂着耳朵一路小跑回家。

少年坎坷的身世之谜

溪小时候就无父无母,他的爹爹和娘亲早就在人族与半兽人的战争中死去了,是叔叔一个人把他拉扯大,他俩相依为命,过得也非常凄惨穷苦。但是比较庆幸的是,生活里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也不用去战场上打仗,更不用去动脑筋做什么铸造师,说实话,作为一个半兽人,他们最讨厌的就是动脑子。

澜沧半兽人与梁人常常会有战争发生。听说眼下几十年过去了,澜沧的半兽大军依旧没有拿下人族边境那个叫华阳关的城池。也许是武器落后,也许是大家都没吃饱,没力气打仗,也许是不够聪明,或者是不够像梁人那样狠绝。

这件事是有由头的。

溪曾经听村子里退役的老人说起过一些有关于战场的事。

那个老人,没有名字,或许只是他不知道而已,反正其他人称他为白发智叟,人们从来不提他的真名,也许他的真名早已经被他自己遗忘了。

老人身材高大,但很瘦,像一堆干枯的白骨搭成的空架子,他的头发花白,还有点发黄,从中间向两边分开,乱糟糟的打了结,一直披散到腰间,尽管如此,他从不打理。

他每日都穿着一件破烂的褐色麻布斗篷,斗篷缝着很多大大小小的补丁,像个从荒地回来的野人一样,衣服上经常看到蜘蛛网菊草叶之类的东西,好像人老了都很邋遢一样。

瘪三他姥爷有次在老槐树底下提醒所有的小孩子:

“那个白发老头已经一百岁了,他没有地方住,经常睡在村外边的草垛里,吃饭都是摘树上的树叶花果吃,渴了就去溪水边喝点水,偶尔有人同情才给他两口粮食吃,你们小孩子可不要太信他说的那些鬼话,要是跟着他走,你们就会被他抓起来吃掉的。”

溪当时不解问他:“可我一直觉得他说的事情都是真的。”

瘪三姥爷听了他的话后,哈哈大笑起来,小眼睛发光似的眯着说:“他神志不清,自从军队退役回来,发现家人全都死光了,就剩下他一个啦。他年轻时候讨了个远处别村的媳妇,可惜啊,那个女人是个短命鬼,嫁过来没几年就死了,他现在啊,已经彻底疯啦。”

“他因为老婆死了所以才神志不清的?”溪问。

“那可不一定,谁知道呢。总之,他肯定伤透了心以至于精神失常了。人这一辈子如果活成那样,丧妻无后,孤孤零零活在人世,确实是悲哀啊。”瘪三他姥爷叹着气说。

“真是可怜啊。”溪心里很同情白发智叟的,好像命运悲惨的人都是这样,也许是因为他们的境遇有些相同。

他有些不明白,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和一个晚年失去亲人的老人哪个更加凄惨?那时候他不明白真正的孤独是什么滋味,因为他还有叔叔,所以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孤儿。

村子里的大多数人们对孤寡老人没有多余的同情之心,因为大家过得都是捉襟见肘,这里几乎没有贫富的差距,这里的每个人都是穷人。

从那之后,溪如同往常一样,一有空就去那棵千年老槐树底下看那位白发老头今天还在不在那里,也许他不需要讲那些故事,他本身的一切都是故事。

那时春末夏初的季节,天气总是温和的,太阳照射在老槐树的绿色树叶上,发出哗哗的响声,树林深处传来一大群不知名的鸟儿的叫声,色彩斑斓的蝴蝶飞过来停在路边的野花上。

老头儿总是喜欢那时候出现,有时候他一个人盘腿坐在树底下的泥土地上静默打盹,有时候顶多在地上铺上两片大芭蕉叶子,一坐就是一整天,期间只从他身边的葫芦里喝一点儿水,什么也不吃,像传说中得道成仙那样可以长久不吃不喝也不会死。

“他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这个世界上,这个天地之中一切的秘密,都被他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看到了,他是望风村最有智慧的人,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去问他。”溪是这样告诉其他小孩子的。

“也许是吧,但是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太相信他了,我妈说他已经疯了。”小胖那时候提醒他。

“你不是讨厌我叔叔的吗?为什么还要和我说话?”溪问小胖。

“我们只是讨厌你叔叔,又不讨厌你,当然我表哥大胖,有时候他有点讨厌你,所以他才经常想欺负你的,你下次可不要和他顶嘴,他最讨厌别人和他对着干了。”

“我最讨厌的人就是大胖了。”他对小胖说,“他长大了也只会欺负别人。”

“你可不要这么说,他要是听见了,指不定还会打你,到时候瘪三那个家伙也会帮他一起打你的,他们都是一伙的。”

“你不也和他们一伙的?”

“我跟他不一样,我还是有点喜欢你的。”小胖害羞说。

白发老人坐在孩子们面前,任由阳光零星地从槐树绿叶缝隙里照在那张枯干发黄的脸上,任由那些凌乱打结的白发披散着,像吹得东倒西歪的苍白芦苇丛。

溪认为通常就算是叔叔也会时常用小河里的清水洗头发,用草搓的麻绳扎个辫子什么的。

但白发老头儿真的很邋遢,两只硕大的眼睛混浊无神,仿佛总是在思考着什么。

天热的时候,他就旁若无人地脱了上衣,包着骨架的皮肤松弛耷拉,像一撮就全部掉下来似的,他的额头很扁,手指像枯树枝一样细长,没有一点肉。

不过他阅历丰富,村里其他大人说他年轻时候曾经打过很多年仗,还有人说老人年轻时候在军队里可是个响当当的英雄,不过也有很多人说那不是真的,是谣言。

英雄?英雄不是应该很风光吗?英雄也会这么落魄?要是真的这样的话,那么,当英雄有什么好的?溪总是这样想。

那时候他和一些村里的其他小孩子,一有空就坐在一棵大槐树下面听老头儿讲奇怪的故事,当然是在老头儿愿意开口的时候。

通常最爱听故事的就他们几个,大胖小胖还有瘪三,至于村里其他孩子都比他们年幼,他们只喜欢在旁边玩泥巴,要不然就互相摔跤打架。

大胖长得黑不溜秋,脸蛋圆滚滚的,脑子不太好,经常忘东忘西,不过胳膊粗得吓人,他不喜欢溪和他的叔叔,但他通常不介意溪也在那里听故事,可能他忘了溪也在那儿吧。

“人族在咱们北方!”

白发智叟经常提到那些有关于人族的事情,不可否认的是他经历过很多与人族的战争,所以他了解人族,那是一个和半兽人不太一样的种族,充满着很多神秘和未知,又和半兽人有几分相似。

那时候溪还从来没见过人族,他还没有出过村子,他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人族那样的种族,他们夜晚不会变身成兽人,他们始终如一,和他们半兽人白天一个样。

“人族,就是不会变身的半兽人。”瘪三说。

“人族可能是因为失去了神力,所以他们才不会变身的。”小胖嘟着嘴说。

大胖打断其他人:“不对,你们说的都不对,人族没有神力,天生下来就没有。他们是人,可是,我们不一样,我们是神族的子民,我爹就是这么说的,我们的力量来自于远古的神,神会在冥冥之中保佑我们。”

“可现在人族却占据着九州最肥沃的土地,最多的财富,我们的神又在哪里呢?他为什么不帮助我们摆脱现在的贫穷饥饿呢?这一点儿也不公平。”瘪三插嘴说,“我大舅说了,人族力量太弱小,他们就是人多势众,还不要脸地勾结那些地下的妖族,要不是他们耍的那些小聪明,我们半兽人早就称霸九州了。”

“孩子们,你们说的都不对,人族一点儿也不弱小啊。”

每次白发智叟认真说起那些往事,他那张爬满皱纹的瘦脸就会露出长久不灭的哀伤,仿佛他每根白发头发都瞬间变得苍老无力,只有干巴巴的紫色嘴唇不断地嚅嗫着:

“中原大陆的人族,个子矮,力气小,提不动水缸,搬不动大石,却穿着锦衣华服,吃着山珍海味,在黄金雕砌的宫殿里穿行,风吹不到,雨淋不着,聪明智慧如他们,在玉石上雕刻精细花纹,在黄金上镶嵌彩色宝石,把刀剑磨得比毒蛇的尖牙还锋利,把战马训练地比森林的虎豹还要迅疾,九州大地,云云众生唯惧人族,因为他们太强大了。”

孩子们坐在四周认真听着讲的那些事,有时候大家会问很多问题,对他们来说依旧充满未知之谜的问题。

“不知道战争打仗是怎么样的?父亲很久没从军营回来了,上次他回来的时候,老槐树还没开花呢,母亲说他这次去了很久,不知是生是死呢。”大胖坐在其中一块石头托着肥胖的腮帮子惆怅说。

小胖插嘴说:“我父亲三个月前才回来一次,他说每次战争都是死很多士兵的。”

和他姥爷一样头发乱糟糟的瘪三拍着他们的肩膀,安慰说:“我父亲一年才回来一次,我也很久没见到他了,他是英雄。”

缺了门牙的瘪三每次提到自己的父亲,脸上总是洋溢着自豪炫耀的光彩。

大胖貌似并不想被谁比下去,对瘪三说:“我父亲说了,他说在战场上,那些人族军队虽然很厉害,但半兽人更加厉害,父亲是军队里的勇士,他曾经亲手杀死过一个很厉害的人族将领,所以他是大英雄,真正的英雄。”

“英雄?真正的英雄?”溪这个时候若有所思,他知道他可不要做什么英雄,他没想过做英雄,而且他也没有英雄一样的父亲活在世上或者曾经被他看到过。

其实他讨厌战争,他讨厌听到杀戮。

大胖这个时候转头故意问溪:“你的父亲呢?”

说到这件事,溪有些惭愧低着头回答:“死了,很久以前死在战场上,可能在我出生之前。”

大胖故意做出伤心的样子说:“你好可怜啊。”

小胖说:“他那个瘸腿的叔叔在照顾他,我母亲说那个胆小的家伙从来没上过战场,他是逃兵役了,他是村子里唯一的懦夫,唯一,反正我不喜欢他。”男孩一直在强调那两个刺耳的字。

瘪三在旁边说道:“真是软弱无能的人,丢脸啊!”

接着大胖就哈哈大笑起来。

溪只能弱弱地坐在一旁,小声辩解一句:“叔叔是残疾,他从小一条腿瘸了,这件事不能怪他。"

瘪三撅着嘴并不表示同情:“那又怎么样?我父亲在战场上没了一条胳膊,还不是照样在军营服役,他才是大英雄,男子汉。”

大胖最后得出结论:”所以说,你叔叔就是懦夫,孬种!”

“你不能以你叔叔为榜样,他会带坏你的,你要离开他,像个男子汉一样。”就连个子最矮的小胖也这么说。

溪苦笑看着大家说:“可我只有这么一个亲人,只有他照顾我,我不能离开他,我要是离开他就会饿死。”

大胖打心里认为他很软弱:“那你也是孬种!和你的叔叔一模一样。”

瘪三附和道:“对,你也是懦夫!不配做我们半兽人!”

“可我没办法。”他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瘪三尖着嗓子说:“我一开始就不喜欢你,溪,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被懦夫养大的小懦夫。”

小胖对瘪三说:“我觉得你不能这么说他,他是他,他叔叔是他叔叔。”

溪不去看他们,撅着嘴巴说不出一个字,心里也是委屈,他从来不善于争辩。

退役的老人,那个白发智叟在一旁阻挠他们争吵,说道:“孩子们,安静,不要吵。你们要团结在一起对抗人族,我们这里没有人是懦夫,我们都不是懦夫,身体里只要流着半兽之血,就不会是懦夫。那些人族军队的士兵,个个疯狂如同猛兽,比半兽人更加暴戾凶残,你们将来会成为军队的战士,去沙场征战,和人族厮杀,你们怕吗?你们是否会退缩?”

“人族有那么可怕吗?听说他们梁人力气不是小得可怜吗?连一棵碗口粗的小树都拔不下来,还要用斧头才能砍断。”瘪三挂着胡渣的嘴角带着嘲笑,“我才不怕他们呢,我可以一只手就能把他们举起来。”

老人摇了摇头,“他们虽然力气小,但是他们比我们凶残。”

“那他们吃人肉吗?听父亲说,梁人总认为半兽人会吃人。”大胖问。

小胖说:“我们半兽人从来不吃人。”

“因为人肉不好吃,也很恶心,吃了就会这样。”瘪三接过话,发出呕吐的声音。

老人继续说道:“他们不吃人,可他们认为我们半兽人是吃人的,你们不要大意,人族的军人从来不是弱小的,在无数次战争中,他们有输有赢,赢是大多数的情况,尽管我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他们还是比我们厉害。”

“可是人族的力气那么小,我认为他们到最后肯定不是我们的对手。”大胖说。

“那些人族军人在战场上是怎么和半兽人打仗的?他们用什么方法获胜?那些诡计?阴谋?还是他们打造的那些锋利武器?”小胖好奇,提出自己的疑问。

“我听说过,是法术?他们修习的法术,是仙族曾经流传下来的,教授给他们的,不光这些,还有他们发明的那些奇怪兵器。”溪说。

那时候他之所以了解那些,完全是因为他那时已经有一个人族朋友了,是那个朋友告诉他那些。

小胖说:“法术?哇,我听我母亲说的,那些人族会一些我们不懂的东西,平白无故变出什么水火,还能飞得比鸟高,不过那都是些妖族教给他们的障眼法,他们什么都学。”

“妖族会帮他们打败我们吗?”瘪三问。

大胖说:“不,他们就算联手也打不过我们,我们可是半兽人。”

白发老人听到孩子们的议论,突然叹了口气,貌似一想到过往因而热泪盈眶,那些曾经喧嚣的戎马生涯一一浮现在老人眼前。

他用充满畏惧的声音颤抖地说:“不是,都不是,不是那些法术,不是那些兵器,也不是阴谋诡计,是意志。”

意志,老人激动地说出那个词,仿佛那个词需要用他一生的时间才可以慢慢领会。

“意志?意志又是什么?”溪不解问,他从来不知道那是什么。

孩子们充满疑惑等待着老人解答,仿佛那个答案不仅影响了老人的一生,也将继续影响他们将来的一生。

“我也不知道意志是什么,可我知道拥有意志的人族是什么,”老人慢慢回忆着过往,仿佛那铺天盖地的厮杀声依旧在耳边,老人说着,“我看到过,我曾经经历过,即使他们的头被砸扁了,脑浆迸裂,即使断了胳膊或者腿,满地爬行,即使心脏被刺穿了,肚子被砸烂,拖着满腹外流的肠子,血肉模糊,即使是那样,那些人族的军人依旧会拼尽最后一口气去杀,他们像地狱来的恶鬼一样,根本不会停止,是强大的意志,是意志,才让他们做到如此。”

“啊!”

听了老人的话,孩子们睁大眼睛发出惊讶的声音,之后就一个个都说不出话了。

溪还无法去想象白发智叟描述的那样血腥惨烈的画面,他时常担心自己有一天真的被收到半兽军队里,他那么弱小,都打不过比自己年纪小的大胖,还有瘪三,要是上了那样的战场他就一定会死,而且肯定第一个先死,他认为是那样的。

因为从小就发育不好,快到十四岁了,依旧矮小,和八九岁大的孩子一样高,军队里根本看不上。

一年又一年,每次去军队报名,溪都会被以天生残疾的名义退下来,正常的孩子一般十一二岁就可以应召进军队了,他都十三岁了,为此,他也经常受到别人的嘲笑,不过因为他的父母死在战场上,传说他爹是一个有功名的军人,烈士,所以村子里的人对他的嘲笑不是很多,可能是不敢明着笑他,怕其他大部分人说道,天生残疾这个名头,是能够自保的,他想也许至少他和叔叔都是幸运的。

溪可不希望见到那些传说中恐怖的人族军人,他也不希望自己去战场杀敌,他可不爱杀生,残忍的事情他做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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