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终点等你（四）
我在老于公司的天台上等他。本来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了，被楼顶的秋风一吹，冻得浑身哆嗦，哪还有什么醉意。
已经是深夜了，高楼大厦也只亮着广告灯。至于路灯，得勤勤恳恳坚持到天亮。因为不论是在何时，街上总有走着的人，跑着的车。
这是我熟悉的城市，有一群我爱的朋友，当然，还有我的家。妈妈已经打了两遍电话催我回去，我说估计得天亮了。挂上电话我在想是不是该回来了呢？
凌晨两点，老于才爬上来。
我以为他一来就得问我的“观感”，然后嘚瑟的跟我炫耀橙子是多么多么漂亮，多么多么善良。谁知，他耷拉着脑袋问我，“我把橙子带来，哪里做错了吗？”
“哟，情圣也吃瘪了？”
“刚才打车送她回去，经过便利店的时候我下车给她买了点饮料，回到车上的时候她竟然在吸烟。我把烟给她掰折了扔出窗外的时候，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我没出声，因为不需要。这本来就不是一个问句。
“橙子说，你不就是想让我融入你的生活吗？你看，我正努力适应呢。”
“我果然把一个好姑娘给带坏了。”
“其实我就是高兴。就想在哥几个面前显摆显摆，哥就是有虚荣心，怎么了？！”
“她想买什么，只要是我买的起的，买。她想要稳定的生活，好，我挣钱买房子。她不喜欢家务，没事儿，我全包。可我怎么还是能把一个好姑娘带坏了呢？嗯？菜头，你说说。”
“所以你要把公司解散，只为许她一个稳定？”话说完，又袭来一阵冷风，指尖都拔凉。
“……”
“老于，你知道的，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我从裤兜里掏出那张我揣了一天的银行卡，“钱不多，就两万，我知道你手头也没多少能挪动的钱，这些你先用着，买车买房用作补贴也好，给橙子买什么她喜欢的东西也罢。橙子固然重要，但别忘了还有一群跟着你赚吃挣喝养家糊口的兄弟，别饿着他们。”
老于没接，我从他裤兜里掏出钱包放了进去。
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行了，我妈都催了我两遍了，再不回去就是找抽了。”
老于没跟我说一句话，但我知道，他在考虑。
我不清楚他最后到底会做怎样的决定，但我明白了一件事情，橙子对老于来说，很重要，很重要。
*
我没回家，而是去了黎开那里。
是栗子给我开的门。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我守着她行了。”我看得出栗子的疲惫，更多的是无力。
爱情这玩意儿本来就没什么道理可讲。
幽暗的灯光衬托的空气有些冷清。
“黎开呢？”
“睡了。”
“睡了？”我惊。
栗子打了个哈欠，说，“在她水里加了片安眠药。”
我舒了口气。
说实话，如果黎开醒着，我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不管说什么，对于她心里的伤都没用。
我和栗子在客厅的沙发里各自坐着。他手肘支撑在双膝上，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我对栗子说，“今晚上的话我说的有点重。”
栗子抬眼瞧我，毫无生气的笑了笑，“不重，你说的都对。”
“你对她好，其实她都知道。但爱情这事儿，我也没法儿说，因为我也是个loser。”
在你单恋的人面前，你就是个loser。要承受住他对你的冷漠，他对别人的关心，而你还没有任何资格去发火，因为我们怕错过一点点的机会，我们有可能会在一起的机会。所以虽然不知道这场单恋的路有多远，却还是得一个人撑下去。如果撑不下去，要么就别喜欢了，要么就离开。因为这本来就不关对方的事情。
栗子把后背靠在沙发上，叹了口气，“我就想看黎开能过得好。我知道我没这机会，所以想等她幸福了我再走。是不是特贱？”
“嗯。是特贱，但对黎开来说，特贵。”我笑。
栗子苦笑，“其实我没那么伟大。”
“你想多了，我哪个词暗示说你伟大了？”
“能不能严肃点？”
“好好，严肃严肃点。”
“但我不等了。菜头，我放弃了。”
明明没有风，我的后背却有些发凉。本来栗子和黎开也没什么未来，他只是想过回属于自己的日子，不再围着黎开打转而已，对他也算是件好事儿，可我为什么会感到有些悲伤呢？
后来才知道，那晚黎开跟栗子说，她宁肯死也不愿意让他再看到她的狼狈。本以为喜欢一个人是自己的事情，原来不是。黎开在喜欢自己的栗子面前，不是用力汲取他的感情，而是用力扮成那个栗子心目中的黎开。
还有，栗子离开黎开这件事情，对于我们这群人来说，只是一个开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