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姆谈哲学23：价值三部曲之“善”1：性爱

人生的大悲剧不在于人会死亡, 而在于他们会停止去爱。生命中并非最小而又几乎无计可以阻止的一桩“恶”就是你爱的人不再爱你了。

今年的我们跟去年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我们爱的人也是一样。如果一直在变化中的我们继续去爱一个变化了的人, 那是个幸运的偶然。多数情况下, 已经不一样的我们仍会付出决绝而又悲惨的努力, 在一个已经不一样的人身上去爱那个我们曾经爱过的人。

在真善美三部曲中，毛姆把“善”放在了最后，而且，在谈“善”之前，他首先提到了“爱”。

毛姆说，“爱”这个字眼与众不同，因爱而引发的联想为其平添了一种情感色彩, 使之比单纯的“善”更加激动人心。相比之下，“善”或许就显得有点乏味了。

这便是有些哲学家把“爱”当成人类最高价值的原因吧。

你同意这种观点吗？我们姑且先来看看毛姆是如何看待“爱”的吧。

1. 两种“爱”

“爱”有两层含义:

一是纯粹而简单的爱, 也就是性爱; 二是仁爱。

我想, 就连柏拉图也并没有明确地将这两者区分开来。在我看来, 他似乎将伴随性爱而生的狂喜、权力感、活力增强的感觉也归到了另一种他称为“天堂之爱”的身上，而我更愿意称其为仁爱。

而由此, 就以“世俗之爱”那无法根除的“恶”感染了“天堂之爱”。因为“爱”会消逝。“爱”会死亡。

2. 人生的大悲剧不在于人会死亡, 而在于他们会停止去爱。

人生的大悲剧不在于人会死亡, 而在于他们会停止去爱。生命中并非最小而又几乎无计可以阻止的一桩“恶”就是你爱的人不再爱你了。

拉罗什富科(文末有注)发现, 在两个爱人之间, 总有一个爱对方而另一个让自己被对方爱, 他把这个发现以一句箴言表述出来, 认为这种不和谐必定会妨碍人们在爱中获得完美的幸福。

不管人们是多么憎恶这一事实, 多么愤怒地拒绝接受, 这个确定无疑的事实就是, 爱是依靠性腺的某种分泌物而存在的。绝大多数人的性腺并不会无限持续地受到同一对象的刺激, 而且随着年事日高, 性腺也会萎缩。

人们在这一问题上非常虚伪, 不愿意面对现实。他们会欺骗自己说, 当他们的爱已经衰减为他们所谓的坚实而又持久的温情以后， 他们会心满意足地接受下来的。就好像温情和爱真有什么关系似的!

温情是由习惯、利益的一致、便利性以及有人陪伴的需要而创造出来的。它更多的是一种慰藉而不是一种兴奋。

我们是一种变化的生物, 变化就是我们呼吸的空气, 难道我们最强烈的一种本能有可能免受这一法则的制约吗?

今年的我们跟去年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我们爱的人也是一样。如果一直在变化中的我们继续去爱一个变化了的人, 那是个幸运的偶然。

多数情况下, 已经不一样的我们仍会付出决绝而又悲惨的努力, 在一个已经不一样的人身上去爱那个我们曾经爱过的人。

只是因为爱的力量在攫住我们的时候显得如此强大, 我们就说服自己, 认为它能永远持续下去。在它减弱的时候, 我们会感到羞愧, 而且因为受到了欺骗, 会为我们的软弱而责备自己, 而其实我们应该将我们内心的变化当作我们人性的自然结果接受下来。

人类的经验已经使得他们以一种混杂的感情来看待爱了。他们怀疑它。他们经常赞美而又同样经常地诅咒它。为自由而奋斗的人类灵魂, 除了很短暂的时刻以外, 都会把爱所要求的自我屈从看作神恩的失落。

它所带来的幸福可能是人类所能得到的最大的幸福, 可是它又极少、极少是纯粹的。它所写下的故事基本上都有个悲伤的结局。很多人怨恨它的力量, 愤怒地祈祷从它的重负中解脱出来。

他们拥抱他们的锁链, 可因为知道它们是锁链, 所以也憎恨它们。“爱”并不总是盲目的, 所以很少有比全心全意去爱一个你明知并不值得去爱的人更加悲惨的事了。

注：拉罗什富科(Duc Francois de La Rochefoucauld,1613-1680),法国箴言与回忆录作家,出身法国著名的贵族世家,著有《箴言录》五卷,以善于剖析人性、愤世嫉俗著称。

明天分享第二种爱：仁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