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滴随笔ⅱ（32）

清晨的地铁上，随处可见补觉的人，比较多的，还是小孩子、中学生。当然，成年人也不在少数。

有座位的，基本上是坐下便睡；站着的，便只好睡一会儿醒一会儿，身体也随之一激灵一激灵的，看着挺可怜的。

上班族一定是习以为常了，相关的装备也会比较齐全，眼睛上蒙着眼罩，耳朵里塞着耳机。

跟着大人的孩子，或是搭伴出行的学生及成人，自然不用担心会睡过站。倘或仅有一个人的话，就必须得具备十分敏感的生物钟，确保快到站的时候，能够及时地醒来。

有一次，就见过一个睡过站的乘客，是一位年轻的女士。醒来后，列车已经驶过两站地了。她懊恼地跟身边一位戴着红袖箍的乘务人员发着牢骚，说昨天夜里追剧追得太晚了，才导致在地铁上没及时醒过来，这下肯定得上班迟到了。后者建议她在下一站就下车，到对面去改乘反方向的列车。

今天早上，遇见一位五、六岁的小女孩，长的很古朴典雅，像外国电影中生活在庄园里的那种类型。她是随着自己的母亲一起上来的，却没有能跟母亲坐在一起。一坐下，她忽闪着可爱的大眼睛先左右来来去去看了几下，之后便很快闭上眼睛睡着了，头也随着列车行驶的节奏，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地摆动起来。

小女孩的身边坐着一位中年男子，他身穿吉普风格的粗布大裤头和短袖衫，头戴一顶棒球帽，中等身材，显得粗壮有力，皮肤略显黝黑。他的脚下放着个大双肩背。尤其惹人关注的是，他的左臂上有刺青，竖着并排，是苏轼水调歌头中的两句话：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两句话的下面，像倒横批般的立着一个字——恨。

这十三个字，均为不规则行书，字体很简陋随意，看上去不免令人猜测，就是他本人所写。

这一点，也多少暴露了他的身份，十有八九是一位打工仔。

一开始，他对身边入睡的小女孩很感兴趣，扭头看了一会儿，目光中充满怜爱。也许，他想起了自己的孩子；也许，他希望小女孩能够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好好地睡。

突然，他应该是意识到了小女孩应该有家长陪着，于是将目光向四周环顾起来。

我赶紧将目光移开，低头继续看起书来，以免让他误会我是小女孩的家长。

等我将注意力从书的情节中转回来，再次抬起头看向对面的时候，发现那个中年男也闭上眼睛，似乎睡着了。

他那有棱有角的黝黑面庞，沧桑之中显出几分刚毅，并非一般的打工仔所拥有。棒球帽檐下面，他那紧蹙的眉头，与其左臂上的刺青一道，令人不禁想像，这个男人身上一定发生过不寻常的故事，让他至今依然难以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