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子的夏天

最近几天都是艳阳高照，天气慢慢地温暖起来。在这个如往常一样，过度睡眠又难于起床的上午，我想起了一只美味的橙子，我把它剥开，香气四溢，从学校后面一直到宿舍，一路都是橙子的香甜。

听说现在的二中新盖了宿舍楼，食堂等一些地方也翻了新，有了中学的模样。可是那时的我们，就像生活在物质贫乏年代，住在红砖砌墙石棉瓦房的宿舍里，在同样的食堂里拥挤着争抢饭菜，在锈迹水渍时光印记斑驳的教学楼里，却无忧无虑，嬉戏笑闹。二中的学习生活，在我历经的十多年时光中，将被视为最温情、最重要、最令我怀念的过往。即使后来远走他乡，所见一次又一次地让人惊叹，我归属的地方也已经被确定。就像吃过那么多新鲜的橙，在这个被我蹉跎的静好时间里想起的，只是二中后门外阿姨贩售的，似乎储藏了很久的小橙。

那确实是贫乏的年代，我们从来不会称斤去买水果，实在嘴馋的时候，就跑到校外，趁黑下手，偷鸡摸狗。偷吃东西，在我的整个童年少年时代那么普遍，特别是在学校里泛滥成灾，学校周围的桃子橘子李子梨地甘蔗地成为重灾区，虽然学校一再地申明禁止，虽然园子的主人三番五次地到学校哭诉，依然无法打消我们偷吃的热情，对于我们来说，好像这并没有什么不对。当然那是在少不更事的时候，后来明白这是大错特错，侵犯别人的私有财产在资本主义社会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何况是偷呢？后门的阿姨似乎理解了我们，既然不能在安保上阻止偷盗，就开辟一种渠道合理满足我们的欲望，于是她就开始单个贩卖橙子，价格便宜，而且一次性支出不高，我们敢买了，想吃的时候就去买一两个解解馋，作恶的心也就隐匿了。

二中的后门外，卖东西的人和卖的东西都渐渐多了起来，摊点从后门一直绵延到下丫口的岔路，有卖粥的，卖凉粉卷粉的，卖水果甘蔗的，都是投学生所好的小零嘴。放学后，成群的学生拥出校园，在各个摊点前驻足停留指手画脚馋涎欲滴徘徊不定，东西那么多，胃口那么大，钱这么少，理想与现实间剧烈的矛盾显露无遗。这样的时候，就会很慎重。如果上一次吃过凉粉，这一次就要换卷粉；如果上次吃的是水果，很可能这次就会吃煮食，这样就可以在无数次的购买中达到平均分配。印象里，我尝过了校外所有的零食，印象里，阿姨的橙子很甜，那是我吃过最甜的橙子，因为，因为在来到二中以前，我根本没有吃过橙子。

我生长在一个叫野猪塘的小山村，这里风物古老山高水长。由于海拔较高，不适宜各种作物生长，水果就更不消说了，除了我们古老的土地上能够长出来的桃李芬芳，和供养过我们先祖的山林野果。在我漫长的童年时光里，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水果是菠萝，而且还仅有一次，那是在外寄居的同村亲戚带回来的。除此，我遵循着祖先的饮食起居无欲无求地活过了十二年。当我第一次看到橙子，我把它当作橘子看待，皮薄，肉酸，不值得尝。至于我后来怎么就尝了，第一次是为何如何尝到的，那就成了迷，在我漫漫一生长路上，再求一个风和日丽心情愉悦的早晨、中午、傍晚才能解开了。

记得有一次，我照常地去买橙子，也是准备了五毛钱，只买一颗橙子。我挤在人群里，在推推搡搡的几只手中间，我把揉皱了又抚平的五毛钱递过去，这时，我注意到阿姨裤裆的拉链开了，并且从里面伸出了她穿在里面的衬衫的一角，要命的是，我发觉右边一个同样也是来买橙子的学姐在看着我，目光在我和阿姨那开了的拉链间游移。啊！学姐，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学姐不慌不忙，把阿姨叫到屋子里头，出来的时候，阿姨一脸大方的笑容，拉链也拉上了。学姐面不改色，也没有特别地看我，只是若无其事地回到买橙子的行列。我呢，羞红了脸，也感到委屈，阿姨的拉链怎么就没拉好呢，而且还伸出了一只角！被学姐误会也不是那么糟，可为什么偏偏是个长的好看的学姐呢！还有一次关于我发呆让自己蒙羞的事，那时已经是高中了。有一次，大概是课间，我坐在教室里我的座位上，不知怎么思绪就游离出了窍，等我感到眼前有东西伸过来，醒来一看，前面的女同学把她正在吃的薯片递过来，她的表情也是不自然，我顿悟，我一定是呆呆地看了她和她的薯片好久，好久。

就这样吧，感谢橙子你穿越多年的时光和千山远道而来，让我想起很多往事，和那些人。哎橙子，你还记得曾经我把你送给的那些人吗？现在有的在四川，更多的留在了我们家乡，经历着人生的各个阶段，你是否也能够找到他们？送去你的香甜，也顺便，送去我的想念和问候。好啦，你的季节又要到了，以后常来找我啊小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