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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南

2018-01-11  本文已影响17人  木水爰

小南是我只身来到这座城市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她个子不高,单眼皮小眼睛,喜欢熬夜所以皮肤状态也不好。平日里没事爱臭美,一有空就拉着我去逛街。脾气里还带点小傲娇,但这并不妨碍我们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小南有个当兵的男友,常年在部队里训练,虽然同在一座城市,但他们见面的次数并不多。正因为不常见,所以他们的感情特别好,他们对于彼此的了解始终停留在认识到深一点的认识里面。

我有时会调侃她这不是在谈恋爱,纯粹是在交友。然后小南就会握紧拳头让我重说,于是我每次都高举双手投降,没办法,谁让我的力气没她大呢。

化妆学校毕业的小南,在影楼里给人当助理。工作内容是给拍摄的客人拎婚纱礼服和便装杂物,给化妆师拎化妆包,必要时还要举反光板。偶尔会去湖边、公园和山上出外景,给顾客补妆,前跟后忙。从早上天还没亮就起床去上班,天黑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

工作一段时间之后,小南跟我抱怨她的双臂都快磨出肱二头肌了。

助理的工作不仅繁琐和出劳动力最多,也是工资最低的。然而当小南要辞去这份工作的时候,老板却只开给她三百块。

理由是经常性请假,上班不认真,爱偷懒,打坏的东西要赔,东扣一点西扣一点把原本就不多的一千多块钱工资硬是被扣剩三百块钱。小南气得吹胡子瞪眼地要找人家的财务理论。其实所谓的理论,更多的是小南内心的气不过。请过一次假,累死又累活,东西是客人打碎的也赖她账上,她深深地感受到来自人性的恶意,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小南躺在床上四脚朝天地乱蹬,可无论怎么蹬也无法平息她此刻的愤怒。

在工薪底层的人们总是无法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想着努力向上爬吧,却在还没踏入第一节阶梯就被无情地踹会原点。

第二天一大早小南就一副大义凛然地要去和人理论,出门前还井然有序地拿着保温杯背着包。看着貌似挺大胆的,其实只有我知道她在发抖。有气得发抖,有害怕得发抖。

一进影楼,我立马就感觉有种不被欢迎的气息。推来财务室的门,财务员一脸鄙夷地看着我们。因为我只是个陪同,所以我几乎不开口参与她们的争论。

争执中,小南突然拧开保温杯失去理性地朝那人头上倒去,浇了那人一身水。由于事发突然我怔愣在原地,旁边另一个工作人员最先反应过来,双方开始扭打。我怕小南会受到伤害,冲上前将她护在身后,我个高手长,在打的过程中对方始终占不到上风。

然而,结果是糟糕的。我们都被送进警察局。

坐在那辆味道难闻的警车上,我有些想发吐。小南一脸呆滞,她似乎也没想过事情的结果会是着这样。

在审讯室里双方还在争执不休。对方一口咬定小南泼了她一身的热水,小南稍有委屈地闷声反驳,只承认自己是泼了水,但不是热水。

民警同志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一看这种情况就一边倒地训斥小南。

我知道小南并不是个心狠的人。当初说好去讨债的时候我就纳闷地问过她为啥要带个保温杯?当时小南还一脸玩笑地说讨债很费劲要浪费很多的口水,带着杯子可以随时补充体力,必要时还能当武器。

在影楼大厅等候期间,小南站在饮水机前好一会,我看她把杯子放在热水处却始终没按下去,最后将杯子挪到右边倒了满满一杯冷水。

小南倔强地不肯低头,也不说话,我知道她的心里难过极了。她的父母早年离婚,母亲带着它们姐妹俩讨生活。因为父亲再婚母亲也有想要结婚的人,所以她很早就出来打工。她没有很高的文聘,花了一半的积蓄去学化妆技术,以为能有所长。可她没想到学成出来化妆行业的市场已经达到饱和状态,以至于她出来工作的时候已经没法用这项技能来换取相对或更高的利益。

我对那个警员多次强调并承认小南是冲动泼水了,但不承认对方说的是热水。可是没人听,做错事的人似乎永远都没有为自己辩解的能力。那一刻我也失控了,我大声地吼道:“如果小南真的有心伤害人的话,那杯子里装的就不是水而是硫酸了。”

年轻警员猛地一拍桌子,命令我出去外面等候。

最后协商,那财务员说只要小南肯赔偿就事了。小南一下子怒了,背包往桌上一甩说:“我没钱。你们随便翻吧。”

原本讨工钱变成赔钱,在原则的基础上我们输得一塌糊涂。

财务员在小南的包里翻出一张银行卡,在年轻警员的陪同下,去了附近的提款机取钱。小南知道那张卡上只有三块钱,没拿到钱,几个人有种挫败而归的感觉。其中一人指着我问:“你,有没有钱?替她赔一下。”

我内心苦笑,然后说:“我们就是没有钱才来讨工钱的。”

“没钱?不可能!你的包给我翻翻看。”

这下我也怒了,提高音量说:“凭什么?”

年轻警员指着我的鼻子道:“欸欸欸,注意你的态度。泼人水还有理了。”

我说:“那我需要怎样的态度?我打人了?我泼水了?是我需要赔人钱么?你们有什么资格翻看我的包。没错,小南是一时冲动,但这并不代表你们有这个权利这样对我。”

这时,一个老警员端着个茶杯走过来,他在年轻的小伙子身上拍了两下,语重深长地说:“好好跟她们说话,都是孩子,别吓着人家小姑娘啊。”

没钱也没辙,那财务员似乎也不想再纠缠下去,双方最终的协商的结果是小南被扣掉的工钱就当是赔偿,不得再追讨。

在签下保证书的那刻,我分明看见小南的双手在发抖。她由始至终都在害怕,害怕这个世界,害怕自己没有能力,害怕会连累我。

审讯室只剩我和小南俩人,警察说我们暂时还不能走。两个小姑娘拿着个水杯就跟人家拼,怕那边人多,等着我们一出警局就会被报复。

那天晚上有点冷。我穿的薄外套始终抵抗不了春末的凉意,紧紧抱住自己的背包,生怕那些人会回过头来抢。包里有小南来警局之前放在我这的银行卡,卡里的那点钱是她仅剩的半点积蓄。除了这些钱,她什么都没有。

从晚上七点到十一点,我们一直被勒令待在审讯室里,中途还看见外面走廊人来人往,嘈杂的声音有一度堪比菜市场。

门卫老大爷给我们指了条通向厕所的路,黑黢黢的巷子仿佛一条墨色的巨蟒,张口等着将我们吞没。回来时,发现前面的墙边站着一排女生,一个个要么围着浴巾要么裹着床单,地上还蹲着几个双手抱头的男人。

年轻警员看到我们后一脸不耐烦地挥手让我们赶紧离开。回到宿舍已经凌晨,小南躺在床上两眼直盯这上铺的床板,我以为她在哭,但并没有。她深吸一口气,接过我递换的银行卡,对我说:“亲爱的,明天咱吃火锅吧。我请客。”

我点点头说:“好。”

第二天小南用剩余存款买了好多好吃的。我们在宿舍里狂欢,涮羊肉唱嗨歌,唯独没饮酒。小南说她怕喝醉,醉了就会忘记很多事,有些事情还是清醒地记着比较好。

看着小南拿汤勺当麦克风,一边大叫着:“明天会更好。老娘是不会被打败的。”

那一刻,我的泪腺不受控制地崩塌。

记得刚认识那年,栖霞山上的枫叶红而艳娆,正如那个喜欢穿着鲜红色连衣裙的女孩,她站在树下朝我招手。

我们总是兜兜转转地流连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每条街道,每个巷子。在无人相识的人群中奔向各自的旅程。下一个路口,红灯亮起,停下等待的那一刻我们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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