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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中国文学和欧美主流文学,只差一个文艺复兴时期

2017-09-01  本文已影响348人  文盲读书1

在当下,简洁凝练,似乎成为普罗大众及专业人士对作者文字评判的首要条件。

对于这种单一的评判标准,鄙人深表惋惜和遗憾。

《辞海》对于“简洁”的解释为:(说话、行文等)简明扼要,没有多余内容;对于“凝练”的解释为:紧凑精炼。其他字典也大抵如是。

也就是说,说话和文字必须做到言简意赅,以最为精短的方式进行表达,且话语和文字的停顿和段落间,须保持紧凑,无不相关的内容。

古代拓片

这话听起来似乎挺有道理。古时候,中国尚无文字,人们将所要表达的思想,以图案或符号刻画在石头、龟壳等,能够长期储存的介质上,逐步演变成文字。后来人们在竹片、锦帛等较为轻质的介质上进行书写。

但不论是石头、龟壳,还是竹片、锦帛,材质有限,书写面积也有限。所以,当时的文字要求以极少的字数,达到充分表面所要表达想法的目的。

同时期,欧亚各国亦是如此。《圣经》《古兰经》等珍贵书籍,均是通过记载在羊皮卷上,得以让后人幸览。虽语言不同,但所书文字皆简洁凝练。

因而,赋、骈文、诗、词、曲,这类字数极少,且极具涵义的文学创作,成为中华文明的艺术瑰宝。

中世纪的欧洲古体诗、颂歌,也遵循这一时代发展特征。

故而,应将“简洁凝练”视为时代特征。

丝绸之路

然而随着纸的诞生,记载文字的介质,已较之前便捷、廉价许多。通过丝绸之路的传播,纸的运用在世界各地盛行起来,逐渐成为文字书写的不二选择。再由印刷术,使其达到了量产的效果,使更多民众得以传阅,文化程度相应提升。文盲少了,读书人多了,文化得到空前的进跃与繁荣。

可彼时的中原大地,南宋力阻蒙古铁骑四十五年,已属奇迹。元朝连年扩张黄舆,明清固守疆域,虽才杰辈出,却受封建帝王所限及中华古蕴的传承,白话文的出现,未能让文字形式有质的转变,仍以简洁凝练为主。

文艺复兴

反观欧洲,文艺复兴将诗歌、颂歌逐渐送下神坛,各类思想的汇聚与摩擦,令百花群芳。不同形式和风格的文字竞相出现,文字不再是单一的简洁凝练,譬如:

浪漫主义激昂澎湃的语感,使文字从简单转变为复杂;

表现主义和意识流,用看似拖沓繁余的赘言表达内心的涌动;

现实主义以人物的深刻刻画,描述时代的弊病。

“简洁”一词已再无必要,但凡能通过深刻的描写,凸现作者的思想和观点,在局部大量着墨,细致刻画,又有何不可?

中华诗词、散文、小说,皆以意会、传神为主,给人一种意境的感受。但西方文学的直观、粗暴,更深入人心,童叟均无阅读障碍。

文艺复兴让文学从高雅走向大众,从贵族走向平民,让更多的人感受到文学的精妙,通过作品了解自己,了解社会,了解世界。同时也相应提升了民众的文学鉴赏力。

而中华国学不论在过去,还是现代,都显得高人一等,让人引颈叹望,始终无法走入寻常人的内心。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贾谊的《过秦论》在散文界举世无双,《金瓶梅》《红楼梦》堪称文学孤品。

世易时移,世界在进步,文字在发展。文言文已不适合当下国人的阅读环境,即便它站在世界之巅,俯瞰芸芸众生,也已成为过去。

中国当代文学,受民族思想和儒家文化的禁锢,加之后人难以企及的古代佳作,意识形态很难转变,仍以简洁凝练为评判文字优劣的首要依据。

那么,到底何为简洁凝练?

在文学创作上,“简洁”显然是指以尽量少的文字,将人物生动刻画,为思想主旨服务;“凝练”是指作品结构紧凑,无任何与思想主旨无关的冗余描写,达到高度浓缩的效果。

由此可以看出,“简洁”是局部,“凝练”是全局;“简洁”代表语句文饰,“凝练”则是内容的拿捏。

在下不才,览书浅显,提出以下拙见:

简洁大可不必,凝练则是必须。

以余华的《活着》为例,故事通篇围绕福贵的口述,其口述内容既简洁又拖沓。简洁的是用极短小的语言,深入刻画了福贵一家由盛转衰的过程;拖沓是的太过口语化,几乎每句话后面都有一个“了”字。

以“简洁”的标准来衡量,若是将福贵每句话后面的“了”去除,是非常有必要的。否则,就像是小学生的作文。

事实上,福贵是个没有文化的乡下人,“了”字则更加深入地刻画了人物地位和精神面貌。

所以,《活着》这部作品的文字,并不简洁。

而通览整部作品,节奏紧张连贯,无丝毫赘言,亦无与“活着”这一主题不相干的冗余之处,所有情节,均围绕思想主旨。

那么,这就是凝练。

以愚之见,该作品凝练而不简洁,却不失为上乘之作。

再说国外作品。狄更斯堪称一代文豪,晚年所著的《双城记》和《远大前程》,更是风靡世界,得到评论家的高度评价。

《双城记》以极少的篇幅,将当时社会的种种弊端一一揭露,思想深邃,观点深刻,一改往日作品中拖沓冗余之风格,让多少人大跌眼镜,不禁惊唤道:“我遇见一个假的狄更斯。”

《远大前程》是紧接着《双城记》后创作的,文字风格又回到了往日的“拖沓冗余”,虽不及《大卫·考坡菲》这般考验读者的毅力,却也让人重新看到了那位熟悉的狄更斯身影。

作为一位与莎士比亚比肩的文学泰斗,难道是狄更斯晚年笔力渐退吗?

非也。

窃以为,狄更斯是在通过试验,深刻意识到文学的精髓。

《双城记》的确文字简洁,但在人物刻画上略显单薄。

《远大前程》则是通过浓重的笔墨,将匹普及一众主要人物刻画得淋漓尽致。

两部作品在题材上无法比较,但凡讲述时代背景的小说,能深刻犀利指出当下或历史弊端,均受评论家的高度青睐和赞赏,作品地位陡然拔高。而探寻人性的作品,地位相对次之。这是社会因素,暂不予置评。鄙人也不赞同这样的比较方式。

在人物刻画上,《远大前程》显然要在《双城记》之上。

两部作品都做到了凝练,《双城记》简洁,《远大前程》并不简洁。

可见,在人物刻画上的着墨多少,决定了作品的简洁与否。

相信狄更斯定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在写下《双城记》后,又走回老路。

《远大前程》与他前期所创作的作品相比,改掉了拖沓冗余的坏毛病,体现了一位成熟作家应有的风范。

因此,个人认为,在长篇小说中,整部作品围绕思想主旨,做到高度凝练,是必须的。在局部文字,简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用有限的笔墨,将人物刻画深入人心。

这时,一定会有人提出质疑。长篇小说不受篇幅所限,自然可以无限拉长。

那么,我们再来看一下短篇小说。

欧·亨利的作品以短小精悍而著称,叙事见长,诙谐幽默,又不乏严肃,符合美国文学的特征。

莫泊桑的作品以人物刻画为主,凸显思想高度,符合欧洲文学的重要特征。

在当今中国,欧·亨利的追随者显然要比莫泊桑多得多,甚至有个别小说创作平台,清一色的模仿欧·亨利式的写作,让人看了千篇一律,傻傻分不清楚谁是谁。

难道欧·亨利的小说一定比莫泊桑好吗?

非也。

难道所有短篇小说一定要用欧·亨利的风格写吗?

不,这只会扼杀文学创作的进步。

这就是我前面所说的国人意识形态问题,言简意赅的文字形式已深入到中华民族的骨髓。两人与契科夫并称“三大短篇小说家”,自然是无高下之分,各有特色。三人之外,亦不乏优秀短篇小说作家。

讲话说重点!

当然,文字不仅限于小说。有些地方还是必须做到简洁凝练的。

譬如:新闻稿、工作报告、PPT、企业宣传等。这是因为要考虑到所针对的受众群体。看新闻知道大致内容即可,老板、同事、客户没有多余的时间阅读,他们讲究的是工作效率。

受众群体的特征和所书文字的载体,决定了篇幅的长短和文字的简洁与否。

此外还有言谈,《辞海》对于“简洁”的解释除了行文,还有说话。

言谈也分两方面,工作汇报为提高效率,节省时间,必须做到简洁。在亲朋好友聚会闲聊时,就无所谓了。本就是海天阔谈,何必拘泥于形式?

综上所述,小说的简洁凝练,只是国人的一厢情愿。国外评论家,鲜少用“简洁”一词评判作品。文化差异的因素,决定了衡量作品的标准。

当代中国文学的发展落后于世界,是不争的事实。国人大可不必以民族意识、爱国热情予以反驳。

当代中国文学和欧美主流文学,只差一个文艺复兴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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