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放弃写小说

十几年前，当我踌躇满志地决心要成为一名小说家的时候，绝没有想到这个让我既欣喜又振奋的“人生终极目标”其实并不适合我，也不会想到在追随了这个梦想十年并且早已习惯了“未来小说家”这个身份之后，我竟还是放弃了它。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目标明确并且善于坚持的。早在十六七岁的时候我就从《读者》之类的杂志上学到了“人如果没有目标，往哪里都是逆风”，所以虽然我并不是班上最优秀的，却总因为自己早早就发现了的方向和特长而弃理学文而有种优越感——我觉得自己不需要什么都做到最好，只要把自己最擅长的事情做好并且坚持下去就好了。

而我一直以为我是擅长写小说，起码擅长文学这一领域的。我最开始萌生写小说的念头是在2008年。那时多亏爸妈支持，我参加了学校的自费交换生项目，去了美国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学学习一年。美国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新奇的，尤其是学校的课程设置，居然可以如此丰富，而且对交换生不限制专业，我可以选修任何大学课程并转换成学分。这对于我这个一直被应试教育和死记硬背压得喘不过气的中国学生来说简直就像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我本身是中文专业，但是受够了各种文学史的折磨，我没有再选择学习文学史，而是发现了一门叫做“Creative Writing”也就是创意写作的课程。我给自己分别报了诗歌和小说创作，而正是这两门课让我立志要成为一名作家。

创意写作的上课形式是这样的：每个班大概10个学生左右，上课前老师会针对不同的主题布置大家去读著名作家的作品，通常是一篇短篇小说或者几篇诗歌，课上带领大家讨论名家作品里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的地方，之后会再讨论班上一名同学提交的作品。每个人都会发言，先说一下这个作品好的地方，再给同学提意见，说说哪里值得改进。创意写作自1851年在美国起源，到现在已经相当成熟，虽然还是有质疑这门技艺到底能不能成为一个学科，但是大部分美国的综合性大学都开设了创意写作专业，学生人数也很多。对于我，一个刚刚20岁从中国到美国的大三学生来说，这样的上课形式简直太颠覆了。

我从来不知道文学还可以这样学！高考时我抱着对文学的热爱填报了中文专业，也考上了我理想的大学，但开学后却无比失望，我不明白为什么文学这么有意思的事情被大学课堂搞得如此枯燥。作为中文系学生我们要看无数文学评论，却没有看过几部作品，原因很简单：考试的时候就考对这些文学评论的死记硬背，而课程强度也让你很难有时间去仔细啃原著，尤其是古文和大部头作品。我相信有从小就文学积累很深厚的人，他们可以在这样的课堂上如鱼得水，但据我观察，大部分人就和我一样，上课时生机全无，下课铃反而像一针兴奋剂，让我们瞬间恢复活力。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上课就像在受刑，虽然没有绳子和枷锁，但也得以50分钟为单位被困在座位上听无聊的讲座，太难受了。

而在creative writing的课堂上，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因为大家都在讨论作品，随时有可能轮到你发言，不仅每个人的主动性都被调动起来了，而且讨论的话题也是学生真正感兴趣和关心的——你要写好的作品，就要先看看人家哪里写得好，哪里写得不好啊！在课下，学生也会踊跃地去多读多写，即使单纯是为了在课堂上大家讨论自己作品的时候得到更多的赞扬，更少的批评。阅读原著才能让学生主动思考，同时体验文学的美感，而文学评论从来都不是必须要看的，只是在阅读作品时提供更多的背景知识和不同的视角作为参考。学生大部分的时间用于自己读原著和钻研写作。这才是我理想中一个文学系学生应有的生活！
所以当时尽管我的英文水平和对美国文学的了解都非常有限，我却非常勤奋地去查字典，查资料，并且乐此不疲。而我的美国老师和同学们也都非常宽容和鼓励，尽管我的作品里有很多语法错误和不成熟的思想，他们还是对我大加赞美，认为我的视角很独特，写出的故事也很有趣。于是我便渐渐坚定了要成为一名小说家的决心。

多年以后我读到过一个故事，大体是讲一个从农村进城读大专的男孩在学校里被老师表扬英语学得好，很有潜力，于是男孩苦练英语想毕业后找一份英语相关的工作，却发现老师只是在鼓励他而已，自己其实比别人差了太多，更可怕的是自己的英语能力根本不足以在城市谋生。我想我就和这个孩子的境遇差不多，只是要更复杂一些。

总之，2008年的我沉醉在一种自以为是的兴奋中，有点沾沾自喜，也有些要大展宏图的抱负——我才20岁就已经发现了人生的终极目标，虽然这个目标很高远，但我还有大把时间，我相信我一定能够实现目标，成为一名优秀的小说家。

我立即根据这个目标做好了规划，并行动了起来：首先，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要成为优秀的作家，就要先受到优秀的教育，那么研究生我也要读creative writing专业。但由于国内并没有这个专业，我只能再让父母为我付出一些，出钱送我去国外读研究生。父母倒也十分支持我的决定，倒并不是他们开明到可以容忍自己的孩子学不赚钱的艺术，而是觉得只要我出国，他们就愿意支持我，毕竟对于在三四线城市生活了一辈子的父母，孩子在国外读书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如果能留在国外享受高薪高福利就更好了。于是回国后，我反而比以前更加努力地“死记硬背”，好拿到一个更好看的成绩单用于申请国外研究生。同时，我也广泛参加课外活动，尤其是公益活动，因为我知道国外大学的申请很看重这些。

这时我走进了一个很大的误区，主要是受父母的影响，但我想很多人也抱有这样的观念——要想写出好的小说，必须要有丰富的生活经历。我去参加不同的活动，想要丰富自己的人生经历，并在大四时报名参加了孔子学院的志愿者项目，去泰国教了一年汉语。

那一年过得舒适安逸也很丰富多彩，只是对我的写作并没有太大帮助，因为业余的时间里我除了准备申请读研究生的一部短篇小说作品，大部分的假期都去了不同的按摩学校学习泰式按摩——我想要体验不同的生活，而我又喜欢学习，就想利用假期的时间学习一种有泰国特色的技能。我到现在都还能在家人朋友劳累时给他们来一套原汁原味的泰式按摩，只是我却从来没有把这些经历用在自己的小说中。

回国后我开始正式准备去英国读研的申请，这其中最大的挑战就是考雅思。因为我申请的是英国名校，本身creative writing这个专业又对英语要求非常高，我大概花了半年，什么也不干就学英语，也考了四五次雅思，终于勉强满足了学校的要求，收到了录取。在去英国之前的几个月里我却还是没有写作，而是找了一间法语学校，学了八个月的法语，原因还是想体验不同的生活，万一有机会去法国呢？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好不容易有了这几个月的整段时间，我想趁这个机会做一件以后都不太可能有时间做的事——工作之后哪里还有大段时间来再学习一门外语呢？

事实证明，工作之后确实没有大段时间来学外语，但是我那时学会的法语到现在也没用上，而且因为多年不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去了英国之后我才第一次质疑我选择的专业，乃至整个人生目标到底对不对？英国的学制短，课业强度非常大，课程设置也不像美国那么明确，造成学习难度加大，对于我来说尤甚。同学都是英语母语的学生，本身写作功底比我强，而我一开始听不惯英音，连老师上课讲什么都跟不上。一起住的室友们有英国本地人，香港人、韩国人也有中国人，她们或者学商科或者学医学，或者学政治，也都各自累到大哭，长痘和头秃，我当时压力大到彻夜失眠——我觉得她们只是累，辛苦一点毕业之后就会很容易找到不错的工作，可我呢？

申请研究生学校的时候我曾经去过几所不同英国大学的见面会，其中有一位招生官问我：现在很多英国的作家都要饿死了（starving），你确定你要学写作？我当时根本就没把这个问题放在眼里，在那时的我看来，写作是我的终生目标，神圣而不可动摇，我愿意为它奉献所有，还会怕赚不到钱？而且我早有心理准备，当作家会赚不到钱，甚至女作家常常会单身一辈子或者即使结婚也非常不幸福，这些在我看来都不算什么，只要有文学陪我我就很满足了。我会找一个钱很少但是有很多空闲时间的工作，每天我就写写写，写个十几二十年的我就不怕我不出名！

虽然在英国还是抱着这种想法，但是有时候我发现自己竟有些羡慕我那些学医的，学商的室友，人家毕业了就可以找到工作，而且是赚钱多的工作，可我却什么都没有，就连我最爱的写作也似乎并不那么前途光明——班上比我有才华的同学多了，我写得很一般，要靠写作出人头地看起来似乎还真需要十几二十年的时间，可我目前面临的问题要怎么解决呢？留学只有一年的时间，我学写作母语却不是英文，基本不可能遂父母的愿望留下来，我积极地去找过工作，结果也大多是无法办工作签证，所以只能回国。可是回国后有这样一张文凭又能在找工作时给我多大的优势呢？于是我想，我要是也学医学会计会不会就好很多？而多年前自己不顾父母和老师的劝阻，毅然决定读文科是不是只在逃避数理化这些对我而言比较难学的科目？我其实一直只是在逃避困难而已？

这个发现让我既震惊又挫败：一方面是我一直认为的特长、方向和目标其实不过是为了逃避困难而给自己找的借口而已，我其实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优秀；另一方面，我竟然羡慕起学其他学科的人？就像已经结了婚却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别人似的，我不能允许自己背叛文学。

无论如何，事已至此，我只能选择坚持下去，毕竟折腾了这么一大圈终于到了自己理想的学校，也学到了理想的专业，不能中途打退堂鼓。只是快要毕业的时候我还是有些慌了，看不到自己的前途，我该怎么办？慌乱之下，我只好又跟父母说希望他们再支持我读一个“实用”一些的研究生，比如新闻，这样既可以让我在找工作的时候顺利一些，又可以继续我的写作事业。这一次，父母明智地拒绝了我。

无奈之下，我只好回到北京开始找工作。找工作并没有我想象的那般艰难，我的名校文凭也确实还挺有用，虽然薪水不高，但很快我就找到了理想中“钱少但空闲时间多”的工作，也是在新闻行业，可以接触到社会时事，有利于写作，同时还是对外宣传，我多年苦学的英文也派上了用场。更让我惊喜的是单位名头也很响亮，是那种听起来很让人羡慕的工作。只是我还是没有开始写作。

那我的时间都用在哪儿了呢？首先是学英语，没错，继续学英语。这时父母已经对我的未来非常焦虑了，他们觉得我的写作梦想太不切实际，是不可能养活自己的，以我每个月平均线以下的那点薪水，面对北京那么高的房价，是不可能最终在北京立足的。所以每次电话父母都会催我趁早回老家考个公务员什么的。而我虽然不承认写作这条路走不通（因为我毕竟还没有开始走啊！）但也确实会担心自己未来要怎么办，那时的工作虽然钱少但几乎没什么事，而且还能和真正辛苦工作的主力业务部门员工们一起享受大公司的高福利，可以说是相当舒服的了。但我很清楚没有公司会养闲人，更不会一直养闲人，所以内心总有种焦虑感——一旦经济不景气，最先被裁掉的一定是我们这种可有可无的部门。所以一有时间我就学英语，考了好几个翻译证书，来规避失业风险。

但总还有别的时间吧？我却也没有用来写作，而是用来练瑜伽和跳舞了。一方面是因为父母吐槽我二十多岁了还“不修边幅”怕我找不到男朋友，一方面是因为公司提供了非常丰富的瑜伽舞蹈课程，以及宽敞的操房，让我可以在一天的学习和工作之后很好地得到放松，同时也结交了很多朋友。

学英语，跳舞，练瑜伽，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年，我觉得充实而快乐，虽然心里总还是想要开始写作，但总觉得没有时间，想等以后稳定了再开始。瑜伽和舞蹈给我带来了“整容式”的变化，不但让我的外形加分了不少，整个人也更自信了，随之而来的，就是我父母一直期盼的相亲成功，而且由于老公是北京本地人，家里条件也不错，我在北京立足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但就像那句话说的，你生命中所有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婚后我很快意识到赚钱的重要性，虽然我还是不愿意放弃写作这条很难在短期内赚到钱的路，相反，我认为自己差不多可以算“定下来”了，于是很快开始了写作计划。

新婚后，我放弃了每天下班三个小时和同事一起练舞蹈的时间，赶回家完成自己的短篇小说。但只坚持了两个月，由于同事邀请我去参加公司年会的舞蹈演出，我实在不能拒绝这个在五千人的大舞台上表演的机会，满心欢喜地答应了，并全身心地投入了两个月的排练。演出很顺利，还因此得了一千多块钱的奖金，可以算是我生命中的高亮时刻了。

重新开始跳舞，我感觉自己身心都年轻了很多，充满了活力，每天那种快乐的感觉也又回来了。于是我和同事又一起报名了专业的舞馆，重新开始练舞蹈。那么写作也就自然又放下了。

也许是老天想要给我机会，让我自己真正去走一走写作的路，28岁那年，我怀孕了。舞蹈自然不能继续，由于老公工作的原因，我们搬家到很远的地方，我也辞了职。没想到胎儿发育不良，自然流产了，我在家休息了三个月。

不能运动，不能出门，也没有工作，这几乎是最好的写作时间，于是我立即开始写作，却发现自己不过每天只能写两三千字而已，还不能保证。三个月下来，一共只写了四万字，一个小说的开头都没有写完。更重要的是，先不说写作质量，我知道刚开始我肯定是写不好的，重点是我这三个月过得非常痛苦。

这痛苦主要来源于写作，以及为了写作而读的小说。这三个月我每天早晨开始先背诗，培养自己的文学功底，然后看一篇《小说选刊》上的短篇小说，最后开始写自己的小说。《小说选刊》是国内主流的纯文学刊物，上面刊登的应该也代表国内最高的小说创作水平，但我每每读到人物的爱恨情仇就陷进去无法自拔。小说里面大多数的人物境遇都很悲惨，明明好好的生活被各种这样那样的事情毁掉，而我也许那段时间精神也格外脆弱，到后来往往觉得读那些小说就像读恐怖故事，每个人物注定了的似的悲苦让我格外揪心。但更折磨的是写自己的小说，每天绞尽脑汁想人物和情节，却得不到丝毫反馈，发在网上也没人看，我觉得自己真的很难编下去。那时最想做的就是出门去见人，和人打交道，去运动，去跳舞，或者去工作。

身体恢复之后，我很快又找到了工作，只是我还是坚持每天写小说，给自己定了目标日更一千字，同时也在网上买了很多写作课程，参加了一些写作训练营，断断续续地也一直在坚持。只是从一开始的日更一千到后来的日更三百，我慢慢地越来越觉得写小说对我来说更像是一种负担而不是享受。在两年后我第二次怀孕到六个月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每天这样写作实在太累了，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但由于已经坚持了那么多年，也投入了那么多时间、金钱和精力，如果放弃，等于这些投入都白费了，所以我认真思考了一下，写作对于我，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总以为写小说是我一生的挚爱，是我唯一不可以不做的事情，但是从我这几年的经验来看，似乎并非如此。我一有时间就想着去跳舞，去练瑜伽，去养花，去做饭，去学习各种看起来花哨却没用的东西，就是不愿意一个人闷在家里写小说。我写小说的时候也并不享受，反而很痛苦，一个人困在家里，身心疲惫，也不能和人打交道，我觉得我快要闷死了。同时，我写得也并不好，没有人读，找朋友来读也说读不下去，这说明我并不擅长写小说，没有天赋。另外，写作也不能帮我赚钱。那么我到底为什么要写作？

我暂停了日更，想给自己一些时间来好好思考一下这些问题。这期间我经历了生孩子以及为了带孩子的又一次辞职，再找工作的时候，我做了各种职业测试，也为自己购买了职业方向咨询以及相关课程。毕竟已经三十岁了，试错成本不能和二十出头的时候相比。结果显示，一份和英语相关，收入相对较多且和人打交道的工作能够最大限度地发挥我的价值，同时也能满足我的要求。我根据这些指导投了很多简历，参加了很多面试，最终跟随老公的脚步进入培训行业，成了一名英语老师。

现在的我干劲十足，要努力把自己之前落后的时间都追上，同时我感觉特别满足，很享受这个飞速成长的过程。也终于能够坦然地面对放弃写小说这个坚持了十年的梦想，因为我觉得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回过头来看这十年，我认为我应该吸取下面这些经验教训：

首先，在面对职业选择时，如果认为自己喜欢或适合做一件事情，就立马去做，不要做这样那样的准备，而是直接去做这件事，这样才能尽早试错，尽早发现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适合。其次，在选择职业时，尽量选择自己喜欢，能赚钱，同时又最好是自己擅长的事情。这并不容易发现，但是要努力去寻找。同时寻找的过程中，不要忽略“能赚钱”和“擅长”这两个要素，如果像我这样单纯选择自己喜欢却既不能赚钱也不擅长的事情，大概率也是做不起来的。而很多人选了自己没那么喜欢却擅长而且能赚钱的事情，最终发现了人生的方向并发展得很好，生活得也很好。第三，我们毕竟都是人，而不是完成某项事业的工具，我们最终要追求的还是自己的幸福，而不是把某个事情做到极致而搞得自己一生孤苦不快乐。很多著名作家诗人一生不幸也并非自己选择的结果，而是造物弄人的无奈之举。我不否认确实有那种为了艺术就是可以什么都不要的人，像《月亮与六便士》的主人公，但那毕竟是极少数，而且极具天赋的人才，似乎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完成自己独特的艺术使命。然而大部分人都还是平凡人，为了让自己和后代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得更好一些而努力，社会也正是由于有这种努力而发展和进步。所以做一个踏踏实实努力的普通人，为了柴米油盐衣食住行奔波也没什么不好。这才是大部分人的生活，也才是真正的生活。

现在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如果我的孩子以后也像我一样想要追求看似不切实际的梦想，我也想到了应对方法：那就是，尽可能地去支持她，鼓励她尽早去尝试，去了解自己到底是不是这块料；而不是一味地告诉她“你成不了事的，尽早放弃吧”，因为这样孩子可能会花很多时间来跟你对抗或缓解你的焦虑，而不是真正去做这件事，这样就会耽误她试错的时间。

希望正在迷茫的小朋友和已经为人父母的大朋友都能从我的经历中吸取教训，把你们的人生过得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