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火花
昨晚在帮六岁的女儿洗完澡后,正在穿衣时,女儿忽然蹦出一句:“爸爸,什么时候接妈妈回家呀?”瞬间,我的眼泪无法抑制的夺眶而出。也许在女儿小小的心灵里,妈妈不过像以前去医院化疗时一样,过些日子还会回来的,她又怎么知道“死别”与“生离”的区别!
转眼间,妻子离开已有三个月了。在最初的几天里,我用刻意的麻木来掩盖自己千疮百孔的心灵——不敢收拾房间,怕睹物思人;不敢开手机,怕有人来安慰自己;不敢承认妻子的离世,固执的守住最后的底线,哪怕这底线不过是虚无的幻影……
孤灯独坐时,耳边似乎回响起那温柔的话语;午夜梦回时,再不见枕畔熟悉的发影。上天何忍?!汝其何辜?!三十一年短短如梭,结发六载迅如花火!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又是如此的迅忽!记得前年我生日时,你曾故作娇嗔地说:“每次生日都被你占了便宜!真是太讨厌了。”(妻子生辰晚我仅一日)我笑道:“等以后老来做寿时以你生日为准好了,大家也能省时省力一些。”两人相视大笑,至今思来,言犹在耳,物是人非,令人泪满盈襟。
床畔有一幅半完工的明月东山图十字绣,妻子在世时,如有闲暇,便喜欢以此打发时间,家中的靠垫、壁挂皆出于她手。此幅十字绣,买来已有两年,断断续续,一直没有完工。我曾戏言:“我给你一辈子的时间,等老时总好了吧。”妻子也笑道:“恐怕也好不了,加上下辈子可能行。”数月后,妻即查出罹患乳腺癌。去年中秋时,化疗期间,病情稍稍稳定,她试图将它绣完,无奈身体虚弱,刚绣几针,就感到疲惫。放下针线,对我笑道:“看来这辈子真完不成了。”我眼眶瞬间通红,强抑住眼泪,佯怒道:“说的什么话!等你好了以后有的是东西等你绣呢。”妻只是笑笑,并不答话。再往后,病情开始逐渐恶化,那幅十字绣,终究无法完成,昔日戏言,今日却成谶语! 推开窗户,天上一轮明月高坐天穹,清冷的光芒照遍千秋万里,也照遍人间悲欢离合。月色如水,恍惚间如梦似幻。如果,真是一梦那该多好?我多希望我一觉醒来,一睁眼看到的是你那如波似鉴的双眸,或者,哪怕仅仅是背影……
石评梅题高君宇碑上写道:“‘我是宝剑,我是火花。我愿生如闪电之耀亮,我愿死如彗星之迅忽!’这是君宇身前自题相片的几句话,死后我替他刊在碑上。君宇,我无力挽住你迅忽如彗星之生命,我只有把剩下的泪流到你的坟头,直到我不能来看你的时候。”同样如此,我的爱人,无力挽住你迅如彗星之生命的我,也只有用无尽的泪水和相思在内心深处留住你曾点亮的火花!直到我生命终结的那一刻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