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谣

春雷动，三月雨。

最是一年好物，生发有序，不知谁家传出的歌声，绽放在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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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老张头点起一支烟，坐在偏着门的一条凳上，合计着今年开春的计划，院前的小池塘里，几只鸭子倒是欢快得很，不时拍打着水，嘎嘎声作，似乎在呼应时不时的几声咳嗽。

“老婆子，饭煮好了没啊，早点吃，邀好了老闵去镇上打种子买化肥叻！”

“晓得晓得，你都念叨一晚上了。”

“春事不等人，这一年一回可得抓紧了。趁着咱这把老骨头还能动，给咱儿子能攒几个算几个”。

一年有三百六十五个日出，我送你三百六十五个祝福...“喂，...我跟你爸都好着呢，家里的事别担心了，在外面顾好自己，...就这样挂了吧，话费挺贵的，下个礼拜再打过来。”

“小田打的电话？”

“是哦，说是在深圳换了家公司，刚搬了家。”

“这换来换去的，也留不下什么钱。”

“随他吧，等将来结婚了，心就该定下来了。”

微风吹过，吹弯了上升的烟，也吹斜了袅袅的炊烟。

《二》

深圳，梦醒来的城市。

挂断了电话，张青田返回办公室，喝尽了杯里面最后一点咖啡。

尽管这次跳槽带来的收益不错，但随之而来的无休止的加班，数不清这是第几个通宵的夜晚了，也不知道这样的夜晚还能坚持多久。

窗外已经渐亮了，泛蓝的屏幕上，红色标记的邮件，凌乱的桌面，和几张油得反光的脸。

墙上的钟表指到六点半，还有一个半小时就又要上班了，一上班，领导肯定又得来催问进度。

青田顾不上想那么多，赶紧从抽屉里拿出毛巾和牙刷，奔向洗手间，就像清晨一辆急速前进的摩拜，携着清脆的铃声汇入车流里。

《三》

“呵..”

老闵推开了房门，站在大门口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顺势把毛巾搭在肩上，趿拉着拖鞋走到压水井旁，把搪瓷杯装满水，慢悠悠地蹲在马路牙子上刷起了牙。

井旁摆着一个大红塑料盆，装满了头天换洗下来的衣裳，他媳妇正坐在一张小板凳上，用力的搓洗着。

“晓得今天要去镇上，都不知道早点起，你看看隔壁老张，老早就坐在门口了。”

“昨晚那两集电视剧不大结局嘛，睡晚了些，你看我这不也起来了嘛！”

“好了，你呀抓紧收拾收拾，别让人家等太久。”

搓衣板上传出的节奏，迎合着牙刷搅动水杯的声响。

“知道，吃个早饭就过去了。”

“嘀，门已打开，请进！”

公司的门禁陆陆续续传来打卡声，张青田也已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突突突突，突突突。。。”

老闵发动好了门口水泥场停着手扶拖拉机，正扶着把手，把车转到大马路。

“老张，老张，走咯！”

“来啦来啦！“

两人的谈笑声透过柴油机的轰鸣，慢慢消失在视野的尽头，像一首莫名的歌谣，随着春风，渐绿，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