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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困在秋黄色的梦里

2018-06-28  本文已影响16人  瓜坡帅小伙

        后来,外奶进过我梦里几次。因为睡觉浅,迷糊间只能记个大概:她坐在沙发上,家里坐几位客人正说话,见我进门,她还站起来迎接,说“我孙子来了”;等我坐下,就又问我吃没吃,冰箱有饺子或着面,就要给你煮了吃;她就是这样的人,有时非得让你吃,可从来没觉得烦,吃了她会笑,吃了才是有人爱。

        再就是梦见外奶那几个重孙子都在,大人坐屋里说话,孩子就在外边追着跑;外奶不放心,就坐在门口看着她的娃们,跑远了就叫他们名字;一个一个叫,语气有点凶,也会瞪眼,可孩子们不怕,因为知道她是个好巴巴(陕西方言,音同,曾祖母的意思),不会真正生气的。

        梦里的外奶没那么老,头发也不是花白,蘸了水梳得很齐整,就是记忆里小时候那样。她应该就是那样看着三辈娃出生长大,每个她都放心不下,总说人人都可怜,所以才慢慢老了吧。

        事情有了变化,就分出了以前和以后。比如以前我还有外奶,每年中秋会去,过年会去,平时也会去。那次给她送刚出锅的包子,说趁热吃一个,她就开始慢慢吃,也会让你吃,那就吃,我们坐着一起吃。现在想想,以前还是去得少了,要不能多给她送点吃的,多跟她一起吃个包子,多听她说说些以前的事。

        因为这个以后,事情起了变化,我再没有外奶了。

供图:犹新摄影

        外奶走了,走得很快很突然。虽然身体不好有几年了,可从她开始咳嗽到辞世,不过一个多月时间。从我回去看她,到她不认识我只记得一个“二怪”,也不过二十多天。外奶说她胸闷,嗓子憋了个东西,想咳咳不出来,小腿已经有点肿了,只能吃流食,也再没吃过爱吃的饺子,到后来腿肿得走路需要人搀扶,浑身开始疼,直到最后只能坐轮椅。

        外奶走的晚上下了雨,她一辈子爱干净,走得也干净。老姑说外奶的娃们都大了,正是该享福的时候,就那样走了,还说那么好的人,一时是忘不了的。那黑狗也不乱叫了,外奶对她的狗很好,给它炒过馍花,有好吃的也会给它分一点。外奶以前常笑着说,你仔细看那狗胸前一撮毛是白的,看见那狗,就会想起她。

        外奶头七时,我们去陵里接她回家,黑狗也跟着去了,一路跑在前面。我总觉得狗是知道的,知道我们要去干啥,知道那几天家里事情多它就很安静,也知道给它炒馍花的外奶不在了。我算个唯物主义者,可多少有点愿意信鬼神之说了,这样外奶就没走,只是继续去当个好人。

        她是我见过最好的人,对所有人都一样,从没偏心过谁。外奶去世后一直有点恍惚,直到听人说了那句“积聚皆归消散,合会终要别离”,才稍微释然了一点。世间诸事大概都是这个道理,缘分也是有期限的。

        我还想跟外奶谈谈她的葬礼,该去的娃都去了,她放心不下的娃都去送她了,坟就在公路北边不远处,娃们再出门她都能看见。外奶葬在自家地里,生病后她总说不能干活了,这下不会了,那片地是她生前常去的。

        本来该结尾了,可外奶不该再干活了,忙了一世,早该好好歇歇了。就快是外奶百日祭,眼看又要立冬了,突然很想她。并一首诗送给她:

我要再眨三次眼后睡去,

别动那地上的麻花,

那是留给黑狗的午餐,

梦里总是黄昏时分,

每天的落日像她,

每夜的繁星有她,

快枯的牵牛花还在,

那双瘦弱的手也在,

我想梦到的人都在,

围坐在槐树下招手让我过去,

告诉我不必再哭,

那里花很好,树很好,

猫和狗都好,

他们赶我回去,催我醒来,

请不要再告别,

把我困在秋黄色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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