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匪】黑白道（4）-第一章：海边的少年
正文第一章：海边的少年
落日的余晖蜿蜒着地平线，渐渐的散落在翘头的山棱，向着即将到来的暗夜诉说着不满，倔强的闪着光亮，做着最后的挣扎。不远处，昼夜正不紧不慢，慢慢吞噬着山头点点的星芒，向落日宣示着交接的到来。此时的山间村野也亮起了灯火，燃起了炊烟，正式进入了夜晚的世界。
此间名为峪山村，坐落在成港市最北边的一个岛屿上，岛体不大，被成海四面包围，峪山村内的居民楼沿着岛体的四周有致的分布开来。上空看来，犹如山脊般的走向，刻画着世外桃源般的宁静。与成港市连接的大桥就在村头的出口处，这座吊桥的出口便是去往成港市的唯一途径。此时，吊桥桥墩的下方，成海海边的砂岩上，站着一个少年。
少年看上去二十出头，仔细瞧去，少年正拿着一张照片发着呆，微微的海风前赴后继的扑打在少年的脸庞，吹动着肩头的发梢，夹杂着海浪拍打岩石的破音，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少年此时的专注。
照片上有两个男孩，个头稍小的男孩，眉宇间与少年一模一样，而个头稍大的男孩双手搂着小男孩，双眼中充满了溺爱，微笑的嘴角充满了骄傲。沉默的少年拂动着拇指不断摩挲着照片上的一角，一遍又一遍，一回又一回，喉咙深处喃喃的发出丝丝哽咽：“哥，要是现在还是小时候，那该多好啊。”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少年揉了揉发酸的眼角，抬起头来，看着已然漆黑的海面，陷入了沉思，竟丝毫没有发觉身后传来的轻声踱步。
“小风，又在想你哥啦。”身后的来人步履蹒跚，似乎走上一步都是如此的困难。细细看来，左腿膝盖以下竟是一双假肢，纵然步伐中带着无奈，可依然掩饰不住男人面颊中透出的刚毅。
少年抹抹眼角，赶忙转身走到男人身旁，伸出双手，扶着男人在海边的岩石上坐下，笑着说道：“陈叔，你怎么来了啊，我一会就回去了啊，这里风大，一会你腿又该疼了。”
陈叔笑着摸了摸少年的头，摆了摆手说了声没事，拿过少年手中的照片，定神看了起来。望着照片里那深入心底的脸庞，忽然间右手忍不住握紧左腿的膝盖，攥的用力，指尖都渐渐发了白。
少年仿若已经习惯了这样突如而来的沉默与深沉，静静地弯下腰，坐到陈叔身边，感受着身旁传来的颤抖，眼神望向深邃的海面，等待着陈叔的开口。
半晌沉默，陈叔深吸了一口海风，开口说道：“小风啊，想清楚了吗，这条道，不好走啊，进来了，要出去可就难了啊。两年前我跟你哥发过誓，要带你远远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让你快快乐乐的生活，可是我一想到你哥冷冰冰的躺在那的样子，我实在...........”
话音未落，少年伸出双手在陈叔的左腿上，轻轻的揉了起来，出声道：“陈叔，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不懂善恶对错是什么，我只知道，我哥的命，你的腿，我要回去讨个说法，做人就是这么简单，不是吗？”说完，少年停下揉搓的双手，对着头发已经依稀花白的陈叔微笑着说道。
看着眼前温暖犹如春风的少年，陈叔无力的叹了口气，紧接着咧了咧嘴角，笑道：“也好，你哥那边，等我下去了，我给他磕头赔罪。对了，警局那边的卧底任务有苗头了吗？”
“有动静了，在新兵训练营呆了一年，上面那些老狐狸也终于忍不住了。明天stu的韩泽要见我，应该会有说法，我会随机应变的。“
“韩泽？看来他对当年的事情还是不死心啊，也好，正随了我们的心意，不然也真是没理由接触到警方这块。当年你哥出事的时候，韩泽还只是信息处的人，是你哥的上线。行动当天，stu并没有接到交易中有自己人的信息，所以韩泽这个人你要格外注意。还有我回去查过，这件事里少不了天帮的影子，进了圣堂，少不了要和天帮接触，自己当心。”陈叔把照片放进少年的口袋，继续说道，“另外，明天和猴子联系下，让他把据点撤掉，资料备份处理好，先躲一躲，等我们通知。”
“陈叔放心吧，stu那边我会注意的，不过在韩泽面前我表现的越情绪化，越能让他相信，让我去做卧底的计划就越有可能实现。我哥留下的那些资料里关于stu的信息不多，韩泽的信息也很少，我觉得我哥应该很相信这个人。不过资料里模棱两可的东西也太多了，要想确认一些东西，只能先把自己伸出去，不然这些狐狸也不会上钩的。至于猴子那边，他精的狠呢，我们说话这会，应该已经上了船了。”
听着少年平静的话语，陈叔也是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叮嘱地说道：”作饵可以，但是要给自己留好退路，stu的地位凌驾于整个职权部门，这对你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核心资料都掌握在这些高层手里，替罪羊他们随手就能抓出一把，自己千万千万要小心。“
少年笑了笑，轻轻拂了拂散落在额前的秀发，点头说道：”嗯，风暴的中心地带往往风平浪静，只有风暴与风暴交接的时候才有混乱的可能。再说了，高风险也意味着高回报，一不小心，这些狐狸就会露出尾巴的，到那个时候，猎人也就有了出手的理由了。“
说话间，少年不禁想起了这几年的生活，当年警局通知自己去认领亲哥的遗体，被告知自己的亲哥在反抗中被击毙，遗体无法领回。悲怆的自己失了魂，生活没了神。而后，这个被自己喊作陈叔的男人找到了他，带着他来到了峪山村，更带来了自己哥哥的遗物。后来的时间里，陈叔教会了他各种生存的技能，枪械，格斗，易容，赌博等等，可是陈叔却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两年的相处，少年觉得陈叔是真心把自己当亲弟一样对待，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可陈叔对少年提出的疑问却是始终闭口不提，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一年之前的某天。
一年前，陈叔告诉自己，死在扫尾巷的亲哥楚程实则是警方的卧底，当天stu的清扫行动遭遇了圣堂的火力反击。交火期间，stu击毙了现场的所有犯罪嫌疑人，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行动结束的一周后，陈叔收到了楚程行动之前寄来的信件，包含着卧底两年来所查到的信息与留给楚风的视频，这才有了后来陈叔带着楚风离开成港市的事情。
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楚风决定要回到成港，不能让亲哥死的不明不白，楚风的坚持说服了陈叔，两人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先从警方这边入手，才有可能知道当年楚程卧底的前因后果。
而后陈叔联系了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猴子，大小算个黑客，号称成港市黑客中的黑客。当然，陈叔是这么说的，至于猴子的身份，楚风也没能从陈叔口中问出分毫。猴子来了峪山村之后倒是和楚风极为投缘，不过令楚风哭笑不得的是，猴子从不让楚风叫他叔，有一次楚风无意喊了一声猴子叔，气的猴子三天三夜没搭理自己，自此以后，楚风也张口闭口猴子的叫着，也算是别有一番风味，用猴子的话说，这样叫显得自己年轻，哪怕是有着一头看起来比陈叔还要白的秀发。
依靠着猴子的电脑技术以及消息渠道关系，楚风成功的获取了警部新兵训练营的机会，如愿进入到韩泽的视线里，半年的追踪观察，看着楚风在训练营的表现，韩泽忍不住再次浮现出派卧底进入圣堂的想法，而此时的楚风不管是训练的成绩，还是楚程胞弟的这个身份，都是显得那样的无懈可击。百思之下，韩泽动了心思，私下单独联系了楚风，约了地点见面。
敲了敲有些阴冷的额头，少年忍不住的轻声问道：“陈叔，你是不是和圣堂有些关系啊？还有猴子叔，既然你们是生死兄弟，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联系啊？”虽然这些年来这个问题询问了无数遍，陈叔却始终缄默其口，不肯透露一句，只说过他这条命是楚程给的，没有楚程，当年断的就不是一条腿了，至于猴子，陈叔更是从来不多说一句，另一方面，楚风也没从猴子嘴里敲到哪怕一丝的信息。
”年纪大了，这海风吹了一会，都有点乏了，小风，走吧，回去了。“陈叔还是依旧忽略掉少年的问题，摆摆手。
少年低声答应道，起身扶起陈叔，一步一步，一点一点，朝着通往成港市相反的方向慢慢的走去。此时的山间已没了虫鸣鸟叫，摇曳的树影在林间左右闪躲，灌木丛里偶尔传出一丝丝低沉的猫叫，似乎是给夜晚前行的人儿唱着离歌，少年抬起头来，看着夜空中静谧的星辰，微笑的自语道：”你们，准备好了吗，我楚风，来讨债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