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杨柳松的《北方的空地》
看完书,很多感触。不知道如何形容杨柳松这个人,书里老者说他——你脑里有虫。
世人大多都会认为这是神经病之举。77天无人区,全程1400公里。七次遇狼,五次遇熊,与牦牛对峙,深陷泥沼,雪水围困,玩的就是心跳。最后自行车散架了,只剩了一斤糌粑。是杨柳松运气好,稍有差迟,命丧无人区的可能性极大。
看到他描述牦牛宣扬领地的时候,原来气势汹汹的牦牛这么有趣。他同时又说,发怒的牦牛能轻易顶翻一辆越野车。最危险的是棕熊,伤人的例子不少,熊的智商很高,狼塔向导老陈说,有次去无人区宿营,被熊推下来石头砸死两个协作,马都惊跑了。这是熊对侵入领地的动物的报复。前几天有个新闻是一个野外宿营的老人被棕熊撕掉了所有的装备,吃掉了他所有的食物,还好没要他的命,后来这老人杀掉自己的狗吃才熬到获救。
杨柳松五次遇熊还被跟踪,其实很危险,但是他后来描述的那头熊,竟然陪他走了好一段路,真正与熊同行。在我看来最险的是两只狼一前一后包围他的时候,一只在他前面耍宝,一只在后假寐。蒲松龄的《一屠晚归》里有这样的描述。但是杨柳松认为自己无恶意,只是无人区的一个过客,只要不冒犯动物,就不会有事。他的经历也说明了这一点,一路上与大自然和谐相处,最终有惊有险但安然的走出无人区。
走出无人区碰到人类后的遭遇很有意思,在动物面前毫无惧色内心强大的杨柳松,为了点吃的,与人类勾心斗角,虚与委蛇,像小偷那样偷食方便面的调料包,这个段落很有反讽的意味。就如同作者一再表述的那样,危险的不是自然界的动物,是人,动物单纯,人性复杂。
很多人会追问为什么行走,回答也很多——心灵的旅程,回归自然等,最无厘头的是英国登山家乔治·马洛里回答——因为山在那。杨柳松呢?他在书里写了很多,但对为什么,没有说。能看到的是自我放逐,享受孤独。
他书中有段话是这样的——事实上,走出荒原没有想象的幸福感,或是什么成就感,甚至是一种轻度的抑郁和迷茫。巨大的幸福并未如期而至,偶尔的幸福也是短暂。生命是一条贯通的河流,一切皆是没有开始的复始。我们所期望的终点并不存在。
完成一次壮举,其实只是人类或者是活在蝇营狗苟的世界里的平凡人的一次自我救赎,对杨柳松来说,独行羌塘,只是想活的不平凡而已,没有想过那么多后来,更多的是精神的一次独处和内省。
杨柳松的行走,我是做不到,这种事情属于少数人,能直面生死,孤身走天涯的,属于内心强大藐视俗世的人。不能拔高杨柳松,也不能在这个物欲的人间消失这种人,精神的需求其实是人区别于动物的根本点,没有了这种区分,人不能为人。
杨柳松在书里一再强调人的江湖和动物的江湖,我能感觉到他对人世的厌恶,他的境界类似于陶渊明——猛志远四海,性本爱丘山。看似清高,实则淳朴。李白的“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是对豪门傲慢的愤怒,而陶渊明是“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相较之下,陶的无所欲求更让平民待见。
不过是一次勇敢的独行,捧之为“英雄”也有点过,杨柳松只是一个喜欢孤独的行者,可以仰慕他,反视一下自己的生活,但也不值得效仿,毕竟,俗人之俗,那也是撇之不开的,群居是人类安全的凭依,种族的延续,常人怀着远行的梦,已算是有理想。能走开的那就太奢侈了。古人说大隐隐于市,其实在哪都是修行,殊途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