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夏米的故事——读《金蔷薇》札记

2022-06-02  本文已影响0人  水藝堂主人
《金蔷薇》

        让·夏米年轻的时候,也曾风光过一阵子。当过兵,吃过军粮。可惜好景不长,他换上了严重的疟疾病,还没有上战场,就被遣返回国了。作者说他福大命大,或许是吧。有谁的青春不渴望璀璨夺目呢。

      让·夏米返乡时临危受命,帮助鳏夫团长带回他八岁的女儿,把名叫苏珊娜的女孩送到他的姐姐家。带兵打仗带个小女孩的确不方便,万一让游击队偷袭了呢,况且墨西哥的气候,弄不好会丧命。

        返乡的路程枯燥乏味,加之大西洋上溽暑蒸腾。小女孩终日一言不发,忽闪着大眼睛好奇的观望着眼前的一切,她的孤独、恐惧和别离的伤感,让她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让·夏米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他尽其所能的照料苏珊娜,他知道小姑娘需要爱抚,可他这个大兵,也没有多深的文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使出浑身解数,最终决定把自己的身世讲给这位小姑娘。他把他居住的小渔村周边的环境和有趣的事情,一一道来,能想起来的力争都讲给小姑娘听。

        回忆是痛苦的,可苏珊娜就喜欢听他讲这些轶闻趣事,且听的津津有味。让·夏米搜肠刮肚,每次讲完了一段经历又不知道下次该讲些什么,用黔驴技穷一点也不为过。

        记忆的闸门打开,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苏珊娜听到了一个关于《金蔷薇》的故事。故事哀婉凄凉、绵长感人。尽管连让·夏米也记不清是听到的故事还是看到的,这似乎不重要。

        在让·夏米的家乡有位年老的渔妇,在她家那座耶稣受极刑的十字架上,挂着一朵用金子打成的、做工粗糙的、已经发黑了的蔷薇花。全村子里的人都很奇怪,这老婆子干嘛不把这件宝物卖掉,这样可以赚大一大笔钱。只有让·夏米的母亲一人让人相信这朵金蔷薇是不能卖掉的,因为这是老婆子还是年轻姑娘时,她的未婚夫送给她的信物。她的未婚夫祝愿她“幸福”的。

        让·夏米的母亲说:“谁家有金蔷薇,谁家就有福气。不管这家人有福气,连用手碰到这朵蔷薇的人,也都能沾光。”“像这样的金蔷薇世上是少有的。”可,老渔妇直到让·夏米离开村子的时候,依然没有碰到好运气,仍然居住在在风中颤抖的小屋里,穷的连盏灯都点不起。

        后来,让·夏米从一个在邮政船上当司炉工的熟人处得知,老渔妇的儿子,一位画家,出人意料的从巴黎回到了家乡。画家,留着大胡子,是个快乐而又古怪的人。自打他回来后,老渔妇的小屋完全变了样,不但充满了欢笑,而且还十分富足。据说,这位画家,只要信手涂上几笔,就能赚大一大笔钱。

        在邮轮的甲板上,海风轻轻徐来,让·夏米用那把铁梳子给苏珊娜梳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苏珊娜问他:“让,会有人送给我一朵金蔷薇吗?”

        “世界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说不定也会有个傻小子来找你的。”

        游轮上,让·夏米给苏珊娜胡诌八扯了很多故事,让小姑娘开心,他的目的似乎是达到了。

        分别总是在开心的时候到来。苏珊娜的姑妈,那个瘪着蜡黄嘴唇、浑身缀满了黑玻璃珠子的高个子女人,最终领走了苏珊娜,伤心在彼此心里萦绕,世间仿佛凝固了一切,他几次回头凝望那幢留下苏珊娜死气沉沉的房子,窗帘连风儿也不愿吹动。他对苏珊娜也是对自己说:“你是个女兵,忍耐着点。”他藏了苏珊娜扎辫子用的一条揉皱了的天蓝色缎带。

        多少年过去了,让·夏米一贫如洗。居住在巴黎郊外一间简陋的窝棚内。疟疾使他的身体垮掉了,他只能靠替一个街区的工匠们打扫作坊挣钱糊口的。穿过岁月连成的一片黄腾腾的烟雾,在塞纳河畔清风荡漾的日子里,他会想起苏珊娜姑娘。他只知道她现在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别的没有任何消息,而她的父亲已经在战斗中负重伤,不治而亡。

        夜阑人静的时候,他便开始工作,日复一日,没有人能够看到。风吹过,雨淋过,雪落过,花儿也开过,清扫工的日子就是这样平平常常流逝。有一回,在一个烟雾缭绕的拂晓时分,让·夏米走过塞纳河上的伤残人桥,看到一个少妇穿着一身镶黑花边的淡雪青色连衣裙,凭栏俯视着塞纳河。

        让·夏米停下来,脱下沾满灰尘的便帽,说道:“夫人,这个时候塞纳河水寒气很大,还是让我送你回家去吧。”

        “我现在没有家了。”那少妇一边迅速地回答,一边调过身子来望着让·夏米。

        原来竟然是苏珊娜,久别重逢,那一幕是多么的令人动容。无家可归的苏珊娜暂时居住在让·夏米的窝棚里。窝棚因为苏珊娜的到来而充满活力,让·夏米觉得巴黎上空的太阳璀璨夺目。

        苏珊娜的遭遇,正像让·夏米所料想的那样:她的情人,一个年轻的演员,另有新欢了。苏珊娜在让·夏米家寄居了五天的时间,她与那个演员在让·夏米传信下又言归于好了。让·夏米像一名父亲那样呵护着她。

      当男演员接苏珊娜回去的时候,她说:“要是有人送给我一朵金蔷薇就好了。那就一定会幸福了。让·夏米,我直到今天还记得你在轮船上讲给我听的那个故事。”

        过去,让·夏米总是把作坊里扫出来的垃圾一股脑儿倒掉。自从送别苏珊娜后,让·夏米就不在把作坊里尘土倒掉了。他把这些作坊里的尘土全都偷偷装进一个麻袋,背回家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让·夏米终于把尘土里的金粉积攒到可以打造一朵蔷薇花。

        当蔷薇花终于打成的时候,让·夏米得知苏珊娜已经在一年前离开了巴黎去了美国。而且谁也告诉不了他苏珊娜在美国的地址。失望至极的让·夏米在疾病中死去,帮助他打造金蔷薇的工匠取走了这朵金蔷薇,把他卖给了一个老文学家,老文学家听从工匠讲述的历史,才决定买了下来,并记录下这个故事,深有感触地写下了以下几段札记:

      “每一分钟,每一个在无意中说出来的字眼,每一个无心的流盼,每一个深刻的或者戏谑的想法,人的心脏的每一次觉察不到搏动,一如杨树的飞絮或者夜间映在水洼中的星光——无不都是一粒粒金粉。

        “我们,文学家们,以数十年的时间筛取着数以百万计的这种微尘,不知不觉地把他们聚集拢来,熔成合金,然后将其断造成我们的‘金蔷薇’——中篇小说、长篇小说或者长诗。

        “让·夏米的金蔷薇!我认为这朵蔷薇在某种程度上是我们创作活动的榜样。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花过力气去探究怎样会从这些珍贵的微尘中产生出生气勃勃的文字的洪流。

        “然而,一如老清扫工旨在祝愿苏珊娜幸福而铸就了金蔷薇那样,我们的创作旨在让大地的美丽,让号召人们为幸福、欢乐和自由而斗争的呼声,让人类广阔的心灵和理性的力量去战胜黑暗,像不落的太阳一般光芒四射。”

            (读<金蔷薇>第一章  珍贵的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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