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你这个无耻之徒（5）

谢谢你的关心，我现在很好，也顺利毕业了。秦小瑞在写完这几个字的时候发现刘冬悄悄的转过头来看，这让他觉得很别扭，于是他冲着刘冬说，跟我女朋友写情书呢，你别打扰我啊。然后刘冬就真的转过头去了，一直到离开网吧的时候都没有回头看秦小瑞一眼。

很显然，秦小瑞在看到林倩的留言之后又变得伤感了。他一度想象到自己在漆黑的夜里拥吻林倩的样子，没有了最初那份少年的慌张，也没有了影响了他将近二十年的自卑感。他还会想起林倩坐在他的自行车后面，在村庄的小路上不停地欢呼。秦小瑞知道，自己跟林倩这份所谓的爱情从一开始都不被看好，所以到后来他们分开之后也没有更多的人说起这些事情。秦小瑞还一直在想，林倩既然记得她在离开学校之前说的那句话，那么，她的爱，曾经给过自己。

秦小瑞不自禁地又掏出了烟，刚点着就被网管勒令灭掉了。一旁的刘冬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她说，秦小瑞，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你还投不投简历了？秦小瑞这个时候才想起来网吧的目的。在剩下的十几分钟里，秦小瑞投出去了将近70份的简历，只要是招人的，他都投了。刘冬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她说，秦小瑞，你疯了吧？连水泥厂的你都投简历啊？秦小瑞面无表情的说，有人打电话面试心里就会舒服一些。刘冬瞬间就变得沉默，继而是漫无边际的难过，为秦小瑞，也为了跟他们一样刚刚走出学校的其他兄弟姐妹。

秦小瑞在被提示上网时间还不到五分钟的时候，投出了最后一份简历。刘冬在一旁沉默地笑着，她问秦小瑞，你打算以后就在这里发展了么？秦小瑞并没有在那个时候的刘冬眼里读出更多的内容。他说，中国这么大，哪都能去。走一步是一步吧。刘冬又接着问，那你现在住哪儿？秦小瑞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说，瞎子阿炳的隔壁。看着刘冬张大的嘴巴，秦小瑞接着说了句，今天晚上我去找家旅馆，该洗澡了。以后要是在这边呆很久的话，就去租房子住。刘冬脱口而出就说，那咱们到时候一起租吧！秦小瑞翻了翻白眼，说了句，勉强可以接受。

依旧是在临近天黑的时候，刘冬开始接电话，继而就要与秦小瑞说再见。秦小瑞忍了很久终于开口问刘冬，接你的那辆车，司机是男的还是女的？刘冬略带狐疑的说，女的啊，大学同学，标准的富二代。秦小瑞恍然大悟似的说到，噢，原来是这样啊。

还是昨天的那辆车，秦小瑞还有幸看到了车主的真面貌。戴着一副能够遮住半边脸的大太阳镜，两个巨大无比的耳环吊在耳垂上，秦小瑞都怀疑耳朵是否禁得住这样的考验。秦小瑞跟她对视了将近五秒钟的时间，刘冬在一旁忍不住了说，秦小瑞，这个就是我的同学，张扬。秦小瑞冲着对方微笑了一下，然后听到刘冬说，扬仔，这就是秦小瑞。张扬慢慢摘下眼镜说，秦小瑞？不是叫秦小端么？听到这些，秦小瑞连晕倒的想法都有了。看着一旁大笑不止的刘冬，秦小瑞觉得，这生活真TM的有意思。

张扬在准备带着刘冬离开的时候向秦小瑞发出了一起吃晚饭的邀请，秦小瑞本想推辞。但是想到自己也无处可去，还是答应了这个有钱人的邀请。秦小瑞坐在后排的时候这样想，反正不是我请客。然后他极没出息的问了张扬一句话，你这车多少钱？张扬说，80多万吧。秦小瑞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自己看到了前排两个女生不约而同的白眼，他说，等老子有钱了，老子买比这车还好的开着玩。事实证明，在几年之后，秦小瑞就真的开上了这样的汽车，他的车里面，出现过很多的女人。

那顿晚饭，是秦小瑞这么大以来吃的最贵的一顿饭，他觉得并不美味。身后那个一直不舍得出门的服务员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每当秦小瑞喝一口水，她就立即过来给添上。秦小瑞说了很多次的谢谢，那个服务员听的脸都红了。刘冬感觉到秦小瑞有点滑稽，不，准确来说，是紧张。倒是张扬看着眼前这个朴实小伙子，觉得有些难得。在张扬的提议下，他们三个还喝了酒。刘冬因为第二天要去上班就没有喝几口，剩下的，张扬跟秦小瑞后喝完了。两个人在一起大声的说这话，仿佛屋子里并没有刘冬这个人一样。刘冬突然就觉得这样的场面有点刺眼，有点心酸，她甚至都觉得，自己已经开始不可救药地喜欢上这个刚刚认识两天的男人，忧伤并不沉溺。

善良的刘冬在那个晚上发现，张扬也看上了这个不算英俊但也棱角分明的男人，尽管这个男人一事无成，但毕竟这只是开始。刘冬惊奇地发现，在觉得张扬也喜欢上了秦小瑞之后，自己竟然有种讨厌她的感觉，这让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明明在一起已经多年的好朋友，在遇到同一个喜欢的男人的时候，竟然真的会有敌人的感觉，更甚者，可以做到你死我活。

不过，就在那个晚上，刘冬看出来秦小瑞对张扬并不是很感冒。吃完饭出来，当张扬提出一起去唱歌的时候，秦小瑞拒绝了，理由就是刘冬第二天还要上班。这个刚刚走出学校准备踏入职场的女生感觉到了一种温暖，来自于一个偶然认识的北方男人。

看着张扬发动汽车，刘冬坐了进去，秦小瑞头就开始也不回地向前走。刘冬隔着车窗看到了秦小瑞的背影，在霓虹闪烁的都市里，这样的背影定格了很久的时间。秦小瑞去了一家旅馆，在一个肮脏的小街道里，20块钱一个晚上，他进去的时候已经有三个人在打牌了。秦小瑞放下自己的行李就去了楼道最边上的卫生间，狠狠地冲了几盆凉水。那种感觉很美好，就像是在大学里的时候一样，一帮人从篮球场回来，拿着脸盆在水房里打闹。秦小瑞没有跟那三个人有过多的交流，他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手机的短信铃声响起，是刘冬的，她说，秦小瑞，你一定要坚持自己的理想，我一直为你加油。秦小瑞没有回复，安静地抽了根烟，便沉沉睡去。

遗失已久的梦终于光临了疲惫的秦小瑞，他在梦里追着一辆汽车奔跑，刘冬坐在路边的一颗大树上，使劲儿喊着加油。秦小瑞在梦中经过了很多的地方，一直在奔跑，不同的人出现在这个梦里，秦小瑞一一讲出了名字。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秦小瑞感觉不到屋子里的光亮。闷热潮湿的房间终于让他觉得难受，他把手机开机。时间显示已经快要接近中午，他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地叫着。秦小瑞又一次陷入忧伤当中，不是因为情感，而是因为生活。他觉得在这样的一个城市里，放佛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让自己长久地呆下去，这像极了流浪的感觉。但是，秦小瑞不想流浪。

电话响起的时候，秦小瑞已经准备出门找工作去了。刘冬说，秦小瑞，我今天上班的感觉还可以，你也要加油啊。秦小瑞无奈地笑了笑，刘冬的笑脸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很真实。他说，刘冬，晚上一起吃饭吧，我下午出去碰碰运气。刘冬在那头很开心地说，好啊好啊。那我等你的电话，秦小瑞说，嗯。

又是一个酷热的天气，秦小瑞在走了不到五分钟的时候就觉得后背快要湿透了。他买了一份报纸，很仔细地挑选着上面的招聘信息，然后挨个儿打电话。秦小瑞虽然只经历了一次被拒绝，但是他也已经能承受足够的下一次了。秦小瑞对自己说，三天的时间，要是找到工作，就向刘冬表白，两个人一起在这个城市努力下去。要是找不到，就继续自己去上海的路程，把这个驻足的城市当做是一个偶遇。

上天不负有心人，就当秦小瑞再一次因为炎热在树底下坐下来的时候，电话响起，邀请他去面试，也是一家报纸，跟刘冬的属于同一家报业集团。秦小瑞已经能够做到不像上一次那样喜形于色了，但他还是迫不及待地把这个消息发给了刘冬，左等右等没有等到回复，秦小瑞冲着无锡炎热的夏天摆出了一个丑陋的笑容。

秦小瑞站在上次面试的那家大厦的底下，等着刘冬出来一起去吃饭。他看见很多的车从里面开出来，秦小瑞想，这大概也都是在报社上班的吧。秦小瑞能从路过的车辆中闻到一种报纸的味道，油墨以及其他的味道。他甚至还看见了那次面试他的那个老头儿，钻进一辆豪华汽车里，悠然地闭上双眼。

等待是一件需要有足够耐心的事情，当刘冬姗姗到来的时候，秦小瑞已经有一些不耐烦了。晚饭他们依旧去了那家“兰州料理”，不同的是，秦小瑞要了两瓶啤酒，要庆祝自己明天旗开得胜，刘冬也陪着他喝了几杯，然后便一起去了秦小瑞昨天住下的那家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