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四十八(连载)

汪水人民公社的领导带领各大队部和个小队的干部千万百计度饿年，克服困难。社员在大灶上吃七两饭，在野外找些野菜，野果果腹，树皮，树叶能吃的都吃了。大灶没粮食做饭，把荞麦杆，玉米棒芯一用石磨磨成粉，队长安排社员轮流磨面，然后大灶上做的就是加工面馒头，每顿饭每人只能领一个，社员对这个加工粮馒头爱恨交加，爱它能缓解饥饿的感觉，狠它吃进嘴里苦涩难咽，上厕所拉也不顺溜，从肠子里往下走因为涩，所以过程特别慢，也特别难受，但是不吃也只有死路一条。

多亏晓棠和金氏领着大同二同把没吃完的枣晒干，还晒了些干菜叶子，金氏还腌了一缸酸菜，这一大家子才艰难的熬着这个饿年。

晓棠在这个艰难的岁月又怀孕了。

王子宽在这个饿人的年月，日子还是过的去，宝兴和月茹有粮票，加子王子宽脑瓜比较灵活，家里也有一些积蓄，吃草根树皮也到不至于。不过陪伴了王子宽一辈子的毛能能却撒手人寰，腿疾越来越严重，尽管王子宽尽心尽力的侍候，生男和小梅也孝顺，尽管家里顿顿还能熬一口菜粥，但也没能留住毛能能的命，活活疼死在炕上。

王子宽在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10岁，头顶在一夜之间铺上了厚厚一层霜，要不是宝兴的女儿黏着他，他也想随老伴去，一了百了。这是个熬人的年代，他没有了啥念想。

毛能能的丧事办的简单至极，只有几个亲朋好友，用他们饿的发软的胳膊帮生男埋葬了老母亲。

学校流失学生越来越多，宝兴和月茹在后半年基本没上班，待在家里。

毛能能走后，王子宽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毛能能的坟头，装上一锅烟，边吸边给毛能能说话:“老婆子，你走了，我感觉整个人都空了，没人给我说话，我说话没人听，虽说你一辈子嘴不饶人，但是我知道你的心是豆腐做的……”

太阳已经落山了，把王子宽坐在坟前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生男和宝兴来到王子宽的身后，听王子宽喃喃自语，仍不住泪流满面，宝兴抹了吧泪说:“爷爷，人死不能复生，您节哀！保重您的身体！”

“宝兴啊！你奶奶嫁给我几十年苦没少受，殁了却没能风风光光葬她，我心里亏的慌……”说着掩面痛哭。

宝兴和生男默默地搀扶着王子宽往家走去……

1960年农历腊月初八，晓棠生了一个女娃，当孩子出生时，金氏有点吃惊，在这粮食短缺的年份，晓棠生的这个娃却白白胖胖，少说也有五六斤，这就不能不叫人称奇。

小丫头的到来，更增添了幸存和晓棠的负担，幸存打算在这个山上再住上一年，毕竟在山里找吃的方便些。

得虎这几年生意也不怎么好，外面叫干活的人寥寥无几，尤其是这年份几乎没人做木工活，再说小菊本来身子骨就弱，没粮食吃，既就是有那么一点吃的，她也留给了小五。她的身子越来越弱，在腊月十二的晚上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小五还睡在她的怀里，德龙起来上厕所，看小菊不对劲，喊了几声，没动静才知道小菊已经走了。

六岁的小五听见德虎喊叫，醒来哭着推了推小菊叫了几声妈，见小菊不动，赶紧向秋月跟前跑，哭叫声已经把秋月喊醒了，不知道出了啥事？抖抖索索的点上灯穿好衣服，打开门，小五哭着说:“妈叫不醒了。”

“别哭，娃，赶紧把衣服穿上。”秋月拉着小五急匆匆的去看小菊，只见小菊紧闭着眼睛，她用手探了探鼻口，心里倒抽了一口气，小菊走了，就那样悄无声息的走了。

德虎愣在炕头，他不相信小菊已走，昨晚上临睡前还和他说话来着，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秋月抹了把眼泪，和德虎给小菊把衣服穿好，让德虎端两把长条凳子，把门卸下来，放在凳子上，小菊停放在上面，说:“天亮了，叫你两哥到老屋来。”

幸存早晨起来，上到老屋看看根生，没想到半道上碰见德虎，德虎说:“妈让你到老屋去趟。”说完转身走了。

幸存觉得很奇怪，德虎眼睛红红的，神情沮丧，这是咋啦？

幸存来到老屋还没进门，就看见德龙也来了，秋月领着小五从屋里出来说:“你们都来了，小菊昨晚上走了，你们看的葬了吧。”说完抹了把眼泪，蹒跚着回屋去了。

幸存心里酸酸的，前几年要不是小菊和秋月帮他带娃，他真不知道日子咋过？小五从生下来，爱云的病时好时坏，就由小菊抚养，她把小菊视如己出，如今整整养了小五六年。小五很黏小菊，没想到……

幸存返身回到山上，叫上大同、二同、小四把埋四奶奶时穿的孝服给几个娃穿上到老屋给小菊守灵，小菊没有生育，却没少拉扯幸存的几个娃，幸存让几个娃披麻戴孝送小菊最后一程是应该的。

由于是饿年，找不下打墓的，幸存和德龙、德虎歇歇缓缓用了两天的时间才把墓打完，小菊在小五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下葬。

马根生虽然喝了一碗面糊糊活过来了但是身体状况非常不好，年纪大了瘦骨嶙峋，没有足够的食物是难以恢复过来的。

三年困难时期，人没有食物，山上的狼胆子也大了许多，常常出没在田间地头，娃娃身边如果没有大人，根本连门都不敢出，小菊去世后，德虎情绪低落，对小五也不上心，那天早上，小五要上厕所，德虎没陪小五，小五一个人走进大门旁边的厕所，德虎一翻身又睡着了，正在迷迷糊糊，忽然外面有人喊:“狼把娃叼走了，谁家娃娃？……”德虎一骨碌爬起来，想起小五上厕所还没进来，赶紧穿上衣服跑到到厕所一看，小五不见了，这时候从西南方向传来了人们的喊叫声:“快！把狼截住，狼把娃娃叼跑了！”德龙顺着人喊叫的方向跑过去，只见前面站了几个同队的社员，为了撵狼，累的倒在地上直喘气旁边有一件娃娃穿的棉袄，上面沾着大片血迹，德龙一看棉袄正是小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