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林子小的时候,他总觉得是幸福的。也许不止是我,每个人都会觉得,自从上学以前的时光是自己最幸福的时候。人长大的过程就是一个学习承受整个世界的过程,一个接受世界是险恶的,人心叵测,并慢慢习惯的过程。
村子外有一条小河,终年四季河水不停流过,“哗哗”,林子从小就在这水声里长大。河岸上有一块青石,大人在这里浣洗衣服,孩子们在这里玩耍。河那边就是全村人的麦田,在这片平原上,每个村子的轮廓几乎一模一样,在一片庄稼中间,不近也不会太远。但是在这里,你绝不会迷路,这里的路都是横平竖直的。
在林子的印象中,他从来不知道父亲母亲是什么时候起来的。总是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院子里母亲用扫帚“刷刷”扫院子的声音,有时候是扫雪,有时候是扫叶子。她总是起得很早的,起来后先把院子里里里外外收拾干净,打水,洗衣做饭,水井是北方农村以前常见的一种轧井,一轧就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在朦朦胧胧的早晨,静谧规律,落在心底你就永远忘不了。
从林子记事起,这个小村庄给他最深的印象一直就是贫穷。但是有些东西是可以被改变的,比如贫穷,而温暖是一种感觉,这种虚无的东西留在心底,随着时间的累积,恒久弥坚,让人在在疲弱的时候,更心向往之。
有一年下雪,半夜雪停的时候,打开门往外面一看,外面到处寂静,只剩白茫茫的一片。
宝树在镇上上中学,镇上的中学没有那些麦忙假、秋忙假,每月月底回来一趟,其余时间都在学校。林子在村委小学读书,村委小学离家几公里远,林子上学要早早起来。
但是今天,已经到了吃饭的时候,还没有看到人影。赵四叔开始疑惑起来:不是病了吧?林子小的时候开始就经常生病,赵四叔也总是很警觉。
赵四叔走进屋子里,林子正在慢慢的穿衣服。看见赵四叔进来,才从床上爬了起来,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不舒服吗?”
“嗯。”
“烧不烧?”赵四叔用手在自己脑门上试了试,又放到林子脑门上:“好像是有点。”
赵四叔赶紧把人弄起来,骑着他那个二八大杠自行车,带着林子去找医生。农村的诊所,诊所就在大夫家里,那种自行车,坐在杠上,坐久了,一下地腿就麻得没有知觉,要好久才能缓过来。
大夫家还没有开门,赵四叔带着林子就在大夫外等,等大夫开门。量体温,扎针,开药,医生先将注射器的针头朝上,推出里面的多余空气,然后来到林子屁股后面,
“没事,不疼”因为不是扎在他身上。
“蚂蚁咬一样,牙一咬就过去了。”后来林子常想起当时父亲小心翼翼的情形,每当想起,都后悔不已。
后来,林子也经常想起那时候父亲说的话,他也常常对自己说: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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