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中的现代婚姻：女德班救不了你

这两天最奇葩的新闻热点，就是抚顺女德班了。继“女德教母”丁璇以“女孩最好的嫁妆是贞操”等言论横空出世之后，这类打着以传统文化维护婚姻和社会道德的幌子，流毒全国的“女德班”屡现不止，尽管承受监管部门的压力和社会舆论的口诛笔伐，但这种机构在中小城市依然拥有源源不断的生源。

我们不禁问，是什么人对女德班所教授的“三从四德”言听计从，引以为则？

从各类报道所见，女德班的主力是30到50岁的中青年已婚女性和未婚女性。女德班的授课内容无非是以传统三纲五常的“理论框架”，套以现代婚姻和家庭生活中的普遍焦虑——婚姻忠诚、生育压力、夫妻财产、婆媳关系等，给这批深陷其中、无力解脱的女性饮鸩酒止渴。

在40年社会转型的大背景中，这批女性所面临婚姻和家庭危机，具有空前的复杂性。随着改革开放带来的经济发展和思潮解放，现代婚姻的内核已经逐渐转变，附加在传统婚姻中强烈的经济共同体、繁殖共同体、社会角色共同体的价值愈加淡化、瓦解，而在天平的另一端，价值观、精神境界、个人能力等软要素的匹配更加成为维系婚姻的支柱。

在婚姻外部，资本的不均衡带来性资源分配格局的变化，所谓“包二奶”“一夜情”等的外部危机也严重冲击了本已脆弱的现代婚姻。内外夹击之下，不仅是已婚女性对婚姻焦虑不已，已婚男性也并不轻松。

这些女德班的学员，她们具有一定的自我觉知能力，在内心痛苦和无助的驱使下，会主动寻找解决方案，但却又缺乏正确的反思能力和现代性的思想指引，所以女德班就此趁虚而入、开历史倒车。女德班引以为圭臬的三从四德，如男尊女卑、强迫服从、生育至上，恰恰是造成婚姻伤害的一大本源，以此为方向简直本末倒置。

除此之外，相比于90一代的婚姻观念，中年一代的婚姻冲突中所展示出的斗争思维、信任缺失和权威主义，暴露着时代性的人格伤痕，作为在20世纪后半叶出生，青少年时期在纷繁的政治运动中，经受了集体精神创伤的一代人，这种时代性的人格疮疤应得到普遍的反思和专业的疗愈，绝不是女性一方的“忍辱负重”就可以解决。

危机之下必然是痛苦的转型。

但现代婚姻的转型往哪里走？以什么样的价值和理念去重塑？却存在着集体性的思想迷茫。在男女平权的角度看，女性面临更大的转型压力。女权运动不可能靠占领几个男厕所就能深入骨髓。

一方面，男女平权—从人格到财产、婚姻中的权利保护应该真正成为全社会的政治正确，并拥有健全公允的法律和制度保障，女童权益、反家暴、婚内财产保护、婚姻忠诚，只有落到法律上、而不是道德上，才能让两性婚姻减少制度性负累，纠正失衡的家庭结构。另一方面，男性和女性都需要现代婚姻精神的指引，以同步同源的认知来度过婚姻转型的危机。在更操作化的层面上，他们需要的不是什么女德班、成功俱乐部这种精神鸦片，而是专业的婚姻咨询、家庭辅导和心理治疗。

什么时候专业的心理咨询机构多过女德班，知道潘绥铭、李银河的多过知道陆琪、Ayawawa的，也算我们现代化的一个指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