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乘龙引(204)
那龅牙老者此刻正全力抵御公孙汀兰和黄毛哑汉的夹攻,瞥见血龙、苍鹰等居然还不快走,当下怒叫道,
“你们还不快走?这时不走,再然后可就要来不及了!
现在我老头子就觉得自己快支持不住啦。说不准这条老命,竟都要让你们给拖累了。快走呀!”
苍鹰向血龙低语道,
“那位前辈武功高强,自顾脱身应该不难。龙师弟,报仇有时,且勿恋战,咱们这就走吧!”
她说着,将血龙的手掌轻轻一拉。两个人当即双双跃起,从一群狼刀会的恶汉们头顶上空掠过,向那无边黑暗之中遁走。
武凤翔拔步便追,同时却也故意装作脚步不济,奋力追赶不上的模样。
苍鹰、血龙二人此刻,则早已追上翁刚,一人提起他一只胳膊,旋即去得远了。
那边黄萤在另一个角度找到敌力薄弱的空隙,也突出了包围圈层。
当她人冲出去之后,转身顾盼,方蓦然惊觉已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黑夜里。
闪在暗处藏躲了一段时间后,黄萤回头沿路秘地找寻过来,发现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只有部分狼刀会、日月梦的人被留下,还在清理现场。
见此情况,她当然不便久留,略一思索,当下向着东面的大路飞奔起来。
而那燕赤锋挥剑闯出去之后,却也仅有他自己一个形单影只,和师门众人都失散了。
不过他可不像黄萤,没有耐心也没想到要重新摸寻回去,去一探现场究竟。
他只是将长剑狠狠地推进剑鞘,抬头望望前方,自顾自地一路走去
——就在诸昆仑弟子们各自突围而去之后,当时当地,此际此刻,在九阳观战场,就只剩下那一个龅牙老头还在独力奋勇拒敌。
公孙汀兰见他本领超常,犹然尚在苍鹰之上,不觉厉声喝道,
“老怪物,你是什么来路?”
那龅牙老者呵呵笑道,
“来得虽算不得正路,却也说不上是邪路。但有一点无比清楚,那就是和你们这些伙计自然殊途,绝不同路!”
此时他的拳脚虽然已经被二人迫得有些忙乱,可是仍旧是攻守兼备,半点也不含糊。
武凤翔看着那丑老头的武功,心中却暗自吃惊,肚里暗暗寻思:
怎么这厮的武功和我娘的路子那般相似?乍看上去,仿佛和昆仑派有些瓜葛,实际上却完全是两码事。这糟老头,他究竟是什么人?
想到这里,他心中忽然一动,当即靠近过去,大声喝道,
“你这老头,你原来根本就不是昆仑派里的人物,却来这里瞎凑什么热闹?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哪路来头?”
那龅牙老头正色道,
“虽然我确实并不是昆仑派的弟子,可我确凿便是九阳观辖下从业人员,仍然誓与此观共存亡!”
说话之际,他似乎感到手下越来越吃紧,不禁仰面叹息道,
“唉,方夫人,你果然慧目如电,昔年断言,恰应在今日。唯有你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能力所限,老头子我这里,就只得以血相荐啦!”
“唗!慢着,谁是方夫人?她可便是你从中作梗的幕后主使?”
公孙汀兰心中疑云大起,大声喝问。
那龅牙老头却冷冷地一笑,似乎根本就不屑对其做出回答。
旁边的武凤翔将这些话都毫无错漏地听在耳中,却猛可里想起了昔日一件陈年往事。
他心下微动,更欺近前去,紧紧盯着那老头子,沉声喝道,
“老头,难道你是姓陕不成?”
那龅牙老头眨巴了一下眼睛,定神看了武凤翔一看,停得有好大半晌许久一会子功夫。
之后,他便啊呀地惊叫起来,失声喊道,
“啊呀,你是……你是——!”
看他神情兴奋,语言之中,颇带欢快的语调,势必是曾经彼此十分熟洽的故人。
公孙汀兰心中不禁越加怀疑,顿将弯刀回收,退后三步,冷冷地看着武凤翔。
武凤翔早已快速地冲到那龅牙老者身边,猛地举起手来,袖口里晃出一杆铁笛,快速无伦地往下一击。
但听得“噼啪”一声闷响,铁笛着实敲打在了那龅牙老者的脑门顶上。
那龅牙老者虽然武功高强,但却似乎对这武凤翔毫无戒心,未曾设防,全没准备,登时就被打了个正着,竟然立竿见影,其应如响。
似乎是无论怎么也想不通,武凤翔何以会对他痛下杀手——他那双犹泛快乐光芒的老眼只来得及鼓瞪着武凤翔手中的铁笛,闷哼了一声,随即便已翻身栽倒在地,气绝身亡。
武凤翔此时心神大定,猛喘了一口粗气,暗自忖道:
方夫人不就是我娘吗?为什么这个姓陕的死老头声称要对她报恩,却反而跑到这兰州分舵来帮倒忙?
他可并不知道这老头子,其实已经在九阳观旗下的一家商号里,兢兢业业地工作了多年,可不是将将赶来的那么凑巧。
只是武凤翔想不通这龅牙老头为何如此,却和他是否已在何处从事何职以及从业多长时间,倒没有任何必然的因果关系。
注目凝视着那九阳观破败的观院门墙,以及它散发出来的缕缕残火黑烟,武凤翔心中不知正作何想法,居尔为之轻声叹息了一声。
尽管这武凤翔如异军突起,出头替自己击毙了强敌,但那公孙汀兰却仍旧深怀戒心。
而适才武凤翔略显紧张的神情,也自然没能逃脱过她的眼睛。这时见他隐隐似有无限惆怅,因走过来问道,
“小武,你认得这个死鬼老头儿么?”
武凤翔略点了点头,沉重地说道,
“认得……认得,只是却是在小时候认得的,早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再见过他了。
当年此人,可能还并没这么枯瘦,牙齿也好像没这么的突出呢。
刚才看见这老头的那一瞬,儿时的记忆,似乎刹那间被卷土重来。让过去的往日旧时光,仿佛仍如影随形,不可脱却。
我也完全没有想到,就是今天,居然会在这九阳观下的残烟余烬中,重新见到他。”
公孙汀兰微微一笑,对他的感慨不置可否,却又继续问道,
“嗯,那么,此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