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惊云映华裳】第四章 火狐

金瑶看看长歌丧模耷眼的神情，又看看那厢腿脚发软还得努力表现得平静的天后，敏锐地感觉到今天肯定是撞了大运。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牵绊住了她的脚步。虽然知道自己定是要落得个讨人嫌，没眼力见的名声，但还是厚着脸皮留了下来。

她和众位仙仆一齐，向天后恭敬行礼后，又稳稳地立在了一旁。坐是不敢再坐了，但能够亲眼看到天界第一家的八卦，累点也甚值得。

长歌只是抻了抻褶皱的衣角，依然四平八稳地坐着喝茶，连瞄都不瞄天后一眼，就放佛压根没看到人一样。

奇得是，那天后却也没有半点要发作的意思。只是愁容满面地坐在长歌一旁，睁着哀怨的大眼睛，忽闪着浓密地睫毛，直直地望着长歌。就这样十分尴尬地过了半晌，天后终于狠狠地咬了咬红润润地嘴唇，樱唇轻启，喟叹娇嗔，“阿言，你是真得打算，以后都不再同我玩耍，再不睬我？”

这哀怨一句，百转千回，悠如远山，凄如坠铃，再配上天后那绝色面庞上的楚楚颜色，只让人百爪挠心。金瑶忍不住也撅起小嘴，仿佛看不得天后受委屈一般。

长歌仍是自顾自喝茶，只是眼风扫过，凌厉如刀，吓地金瑶浑身一哆嗦，清醒了过来。

这届天后，名千桃，轮辈分讲，是长歌的小姨；轮年纪，却是长歌的发小。任是谁，下凡千年历劫归来，看到昔日地好闺蜜、好小姨忽然成了自己的继母，这气也不打一处来。

之前长歌升仙归来，天帝处处百依百顺，时时透着小意，除了真是疼她宠她，也不能说没有心虚的成分。再想起三千年前那档子事，就更不敢亲自对她开口了。

形势胶着至此，任天后如何插科打诨，撒娇耍赖，长歌就是不理。金瑶看地有点累了，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哎，快捉住它，别冲撞了殿下”，远处忽然传来仙仆们的喧哗和急促的脚步声。

却见火红地一团，左躲右闪众人的抓捕，直直向着长歌冲来。转瞬，便撞入长歌的怀抱。长歌一个趔趄，差点打翻桌上的茶盏。

千桃的脸一下变得惨白，再也顾不得形象，急急厉声呵斥，“真是不懂事的畜生，让你在外候着，怎么就这般拘不住性子，快来人。。。”

长歌终于抬眼看她，仍是没有说话，却也未如众人所料大发雷霆，只是挥挥手，止住她继续喊人。定定看着怀中那团红色，眼光渐变柔和，蓦然，嘴唇轻勾，轻声笑道，“竟是你呵。怪不得。。。。”

金瑶好奇望去，见她怀中那团红色，有着尖尖地耳朵和数跟火红的长尾，正交替摇摆，显见得心情欢快无比。原来是九尾火狐。

千桃愣怔在原地，似乎还没从这突如其来地变故中醒转过来。

三千年前，长歌正是因为这只九尾狐被罚去珍宝塔思过。长歌自天界消失几百年后的某天，这只火狐也不知跑去了哪里。近日它又回到自己居住的碧瑶宫中，千桃也甚是欢喜。但因怕长歌见到这小狐狸触景生情，她特意没如往常一样将它随身带着。谁知它竟自己寻了来。

奇就奇在，长歌见它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看着十分欢欣。那火狐也是，明明自己才是它的主子，却黏在长歌身上再不离开。

“千桃”，长歌一边拨弄着火狐地耳朵，一边恢复整肃，唤她一声。这一声听在千桃耳中放佛天籁，这是否表明，长歌终于肯原谅她了？

“这只火狐，就留在我这落云居吧。你待如何？”长歌平静地望着她。千桃先是愕然，随即有些不舍，但反应了过来，又高兴起来，傻笑着拼命点头。再珍稀地宠物，总归也是身外之物，能挽回她和长歌地关系，舍也就舍了吧。

虽然心里始终是有些膈应，但长歌却也十分了解自己这个小姨。外貌出众，就爱臭美，有点虚荣，但却是没什么坏心眼。

长歌她亲娘生她没多久，就勘破仙缘，舍了老公孩子，自顾自跑去西边地琼山仙地清修去了。也恐怕是因为仙界实在是太过清闲无聊，后来的几任天后不是下凡追求刺激，就是领悟了天门终极奥义，都作地不行，最终舍天地而去。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长歌认为，恐怕，还是自己这个姿色风流，头脑简单的“傻白甜”小姨最适合天后这个角色。

两人和好之后的发展，金瑶觉得颇没意思，便也没再继续叨扰下去。告辞向门外走时，只隐隐听到千桃嗲声嗲气缠着长歌陪她去后日太上老君举办的清谈会。

不知为何，金瑶总会回想起长歌看到火狐时那难得一见地柔和表情。那表情，似乎是，非常地有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