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到飞蛾扑火是种堕落
01
“如果让我用金庸笔下的女性形容你，似乎既有任盈盈行事带有三分邪气的倔强嗔怪，亦有小龙女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雅脱俗。说像郭襄那样纯真可爱也对，可又像黄蓉般聪敏过人。”
那天的中文课语文老师教授人物描写，当堂作业是描述一位班级里的同学。同学们嬉笑着把K君写的作文传到我的书桌上时，我望着那些对我的溢美之词，嘴巴惊讶成O型，看毕，脑袋狠狠向书桌砸去。
一是因为我从未想到在某些人心中是那样女神的存在。二是懊悔自己写的并不是K君，这种事总是礼尚往来比较好。
女孩子们通常都有这样的心理，从前对自己如同陌生人般的异性，一旦对自己示好，那难免要多关注一些这个人。因为女孩子的心里是渴望爱的，是渴望有人去关注的，说白了，这就是寻找存在感。
所以从那篇用金庸笔下的女神夸我的习作之后，第四排的我总回过头佯装掏书包，只为看一眼在教室末排的K君，大概是从那个时候起我便对K君情种暗藏了。
02
K君对武侠小说很有研究，写作文一向是“风，竹，夜，白衣”这种“单字蹦”堆砌意象的风格，深得中文老师诟病。数学超越正常孩子水平，经常在高数课上找出另辟蹊径的解决方法，将我这种感性思维发达理性思维萎缩的数学渣渣虐成狗。
不幸的是，我和K君成了同组成员，为了他无情虐我提供了更加优越的地理条件。
越是临近期末他虐得越肆无忌惮，每当老师发下来批好分数的卷子飘到他的桌子上，这货总是作惊恐状——“啊！才62分……哦，是你的啊，”然后把那张废纸一般的卷子扔给我，留下我一脸黑线在风中凌乱。过了会他那张接近满分的卷子就会猖狂地冲我微笑，然后他就趴在前桌的后脑勺下方啃着辣条，时不时还砸吧砸吧嘴巴。困惑我了许久的问题就是为啥这货天天啃辣条还照样考高分？万般无奈下，我只好在我的优势科上找自信。热腾腾的中文成绩下来时，都要截个图给他显摆一下，想必他心底里一定骂过我上千次小碧池了。
那时候最大的心愿就是在成绩上超过K君，在人格上碾压K君。能够像一个骄傲的公主一样在他面前搔首弄姿，趾高气昂，消灭他嚣张的气焰，巩固我至高无上的地位。
如果非要解释我的这种变态心理，可能只能用荒谬的星座论切入，狮子座女生太强势，见不得自己喜欢的人比自己强太多。期末的时候我对自己说，如果我考的成绩比他好，我就对他表白，然后没准我们一起申请赴台留学的事儿就有着落了。如果没有超过他，就算了吧。
结果期末人品爆发，高高地超过了他的成绩。
我自信满满地去问他喜不喜欢我，我想他肯定会对我刮目相看的，他会知道我是一个多么值得去追求与爱的人。但是K君连思考的时间都没给自己留，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拒绝的理由都像是演习了好多遍——你很好，你是个有才华的女孩儿，但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03
许多年之后我才明白那个道理，在爱情里从来就没有谁强就爱谁的道理，你做的再好，别人一句不爱就可以把你之前的成果尽数摧毁，爱情这东西并不像学习那样付出和得到成正比。
我考的比他好，我也对他表白了。我还是去了参加了赴台交流的考试，不仅通过，还获得了奖学金，从此假装忘记这里的一切。
那个假期粘着K君和他的哥们顺子和小Y，我几乎把少年时期所有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都做了。
我在KTV抱着啤酒瓶唱：“爱到飞蛾扑火是种堕落，谁喜欢天天把折磨当享受。爱到飞蛾扑火是很伤痛，我只是相信人总会被感动。”
大概是我披头散发唱歌跑调喝的烂醉的模样把K君吓得对我更疏远了，用小Y 的话说就是我那副女流氓从警局放出来女神经病从精神病院放出来的模样甭管哪个男的见了都避之不及。
小Y劝了我之后我非但没有收敛，“作女”的本性反而更加暴露无遗。那段日子我老是追着K君问个不停，“你怎么就不喜欢我，我哪配不上你？”
顺子答的好啊：“喜欢那么倔的人你不觉得自己太亏了么，换个人吧。他？下辈子吧！”
在异乡是一个人，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喜欢思念谁也不会有人阻止。
去学K君的偶像王菲的歌，唱到字幕对我来说形同虚设，练到声线愈发像faye，痴到用拼音标出晦涩的粤语。
买K君最喜欢吃的那种牛肉条辣条，辣的舌头都麻了也停不下来，辣到额头上起了好多痘痘还视若无睹。
成夜成夜泡在网吧，看K君偶尔提起过的《古惑仔》系列电影。吴君如扮演的十三妹爱上东星打手卓可乐，可乐却和十三妹的好友在一起。
没过多久，K君和我们一个校友在一起了。
后来我们再聚在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小Y问K君是不是原来已经看准目标了，所以趁我跑了马上就对人家下手了。我装作很释怀的样子哈哈大笑，心里难过得不得了。
那个时候我忽然很庆幸，我错过了和K君，但同时我也不用亲眼目睹自己迷恋的男生怎样把他在我喜欢她的时候喜欢的女孩子追到手的悲惨故事。
我对顺子说，“你说的对啊，那咱们两个在一起吧。”
04
偶像剧的男二默默付出不计回报的角色如果让一个女生来演绎就变味了。所以，我承认去和顺子做情侣是我人生为数不多蠢极了的荒唐事之一。
当时认为即便别人说我不择手段也好，说我卑微固执也好，只要做到我想做的了，达到最初的目的就是值得的。但我忘记了，为我的愚蠢行为买单的是一个对我的龌龊念头毫不知情，会在我饿了的时候让我下楼取他亲手做的寿司的男生。
学期交流结束后，我又像以前一样和他们混在一起了，和他们一起打游戏讨论黄段子，扮演一个和以前不同的角色，同时又要装作很坦率的样子。K君和我联系变多了，尽管他和我讨论的话题百分之八十都和我和顺子的事有关。
我仅仅是希望K君生活的边角余料可以有我的段子存在而已，所以这个目的实现的时候，我和顺子本来就不存在的感情也就无疾而终了。顺子打电话骂我真是个王八蛋，我说我真是个王八蛋。
老天爷我活该，我活该没人爱我。
05
和顺子分手之后，我和K君各自找了新的恋爱对象。我不再去故意打探他的生活，我转过身不去注视那个纷繁迷乱的夏季。
当我在百货大楼门口听到迪克牛仔翻唱王菲唱的《你快乐于是我快乐》时，我仍旧会在大街上怔住没出息得留几行清泪。
当我听说他为了一个女孩被别人打的落花流水的时候，还是会对那个女孩的名字嫉妒得咬牙切齿。
我知悉他和女孩儿的恋爱周期越来越短，而我和男孩儿的恋爱周期越来越长，直到我遇到不需要我去故意扮演角色的人，我彻底的断了和K君在一起的念想。
是的，我们各自周而复始的度过我们平凡无奇的日子，我们的生活少了谁还是一样过，这个地球少了谁还是一样转。我们会从此不相见，如同从没牵连过一样，如果2014年11月22日的凌晨1点35分的我没喝醉了给他发我唱的那首faye的《扑火》的话。
他问我：“是你吗？”
我在手机这端心脏咚咚跳个不停，这个“你”是我吗？纠结了十分钟又发了一段语音过去。
他说：“是你！你快说啊是不是你？”
我说：“是我是我是我！”
他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当时我感动到哭得手机屏幕全花了。在KTV一干人等全部睡着了的时候，我的抽泣声显得那么渺小，我抱着腿瘫软在地上的姿势显得那么自然，我唱了一夜王菲的歌直到天亮，嗓子痛的说不出话。
就在我第二天含着金嗓子烧热水喝的时候，K君发过来一段话：“萧峰失去了阿朱、王语嫣最终还是离开了段誉、杨过错过了郭芙、张无忌失去了周芷若、令狐冲失去了小师妹、胡斐错过了袁紫衣。即使绝大多数小说结局都是终成眷属的大团圆，即使杨过和小龙女、张无忌和赵敏、令狐冲和任盈盈最终远离世事，笑傲江湖，可是他们的心里，只有三个字：求不得。《白马啸西风》里金庸借李文秀之口说了一句话点出了他自己，以及笔下男主们的心结：‘这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不喜欢。’他们想要的始终求不得，而他们得到的不是他们喜欢的，但是为了恩义，却又不能不接受下来。 ”
他说：“你相信吗？从小时候开始，我一直喜欢的就是你。”
我说：“你别逗我了，你当年多讨厌我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说：“那时候我不相信我喜欢的人也会喜欢我，我就跟自己较劲，非不要跟你在一起。”
我说:“狗屁理论。”
他说：“我一直不敢跟你说，因为我没必要让曾经意气用事的后果对你有任何害处。因为我知道现在你很好，我们再也不可能了这才……”
我说：“你别骗我了，我只当你什么也没说。”
06
我想起那首不能再戳人泪点的《扑火》。
爱到飞蛾扑火
是种堕落
谁喜欢天天把折磨当享受
可是为情奉献
让我觉得
自己是骄傲的
伟大的
爱到飞蛾扑火
是很伤痛
我只是相信人总会被感动
你为什么就是
不能爱我
像我那么深的爱你 为什么
其实我是飞蛾。我曾天天把折磨当享受，而如今我再也不相信人会被感动。也许喜欢怀念你，多于看见你。
写在后面：去年秋天K君来找了我一次，想弥补曾经的遗憾，只可惜飞蛾也是会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