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3）

                                安安，有哥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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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明晃晃的，晃得我的眼睛睁不开，头晕目眩，耳朵里嗡嗡作响，我下意识地蹲下来，但是手已经撑不住了，弟弟从我身上摔下来，接着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只有六岁，不，再过半年才是我六周岁生日，我只有五岁半，一大清早，等妈妈等不到，想到昨晚的事，我害怕，好怕！

还有更可怕的！

前街宁宁的妈妈就跑了，宁宁爸爸两个月前去赶集，被头牛撞了，也不算怪人家，他上去用烟袋磕牛角，结果，刚吸完烟，烟锅里的热灰可能掉进牛眼睛里了，那头犄角公牛疯了一样拱上来，人摔到地上爬起来又被拱倒，旁边的人没有一个敢上来拉住疯牛！后来牛累了，宁宁爸爸也躺地上起不来。右腿骨折，腿上身上被牛踏伤顶伤，青一块紫一块。窝火的宁宁爸爸，没本事使了，对着媳妇不是打就是骂，菜咸了，倒了！煎饼干了，甩到宁宁妈脸上。宁宁爸爸能拄着拐下地走路了，宁宁妈妈就不见了。有的说跟唱戏的走了，有的说坐车去了大城市，总之不见了。

没有人同情宁宁爸爸的，那女人也算有情有义的，伺候到现在，只是可怜了孩子。

我可怜弟弟，他才两岁，虽然从他出生家里就没安生过，爸爸还是给他取名子安，希望家里安宁。

他可不能没有妈妈！我恍惚听到安安在喊哥哥，喊妈妈。

妈妈回来了？我高兴地睁开眼睛，弟弟已经哭成泪人，脸上红一道黑一道，妈妈不在。

我爬起来，顾不上给弟弟擦眼泪，一瘸一拐地领着弟弟，去地里。

太阳升老高了，地里没有人，都回家吃饭去了，我家地里也空空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地里割倒的稻子排成一片，妈妈很能干，干活也快。

可是妈妈去了哪里，一路上没有遇见，我对着稻田喊了几次妈妈，自己鼻子发酸也要哭。

我不敢哭，领着弟弟往回走，幸好遇见邻居大叔，先到地里推稻子。他用推车把我和弟弟送回家。

刚到村口，就看到迎出来的妈妈。

大叔一走，我哇的一声哭出来了，委屈，害怕，疼痛，一个六岁的孩子全都担下来了。脚脖子肿得像吹饱气的猪蹄似的。

妈妈把我抱在怀里，心疼得掉眼泪。父亲也起来了，接着出去了。

妈妈轻轻地用手给我揉，从下往上捏，然后在捏回来，那么轻柔，心里感觉特别幸福。

捏了一会，好了很多。妈妈去锅屋把饭盛来，正吃着，父亲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把韭菜。

吃完饭，妈妈把韭菜放进蒜臼子里捣烂，把它铺在白布上，裹到我的脚上，凉丝丝的很舒服。

父亲吃完饭又睡了，他就这样，犯病后，时好时坏。

妈妈又去了地里，嘱我不要乱动。

我和弟弟躺在床上玩，给弟弟讲故事：有两只小蚂蚁，他们外出玩耍，来到饼干国，他们的国家用饼干做成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他们睡醒了，就啃几口饼干，然后再外出找食去。

“他们有饼干吃，不用出去找！”

“得找，吃完了，就没有饼干国了！”

“不找，饼干好吃！”

“那你吃饼干吧，哥哥出去找！”

“嗯，哥哥你真好！”这会故事早就讲歪了。

晚上睡觉前，妈妈帮我洗脚，又把韭菜敷了一遍，第二天感觉好多了，脚脖子也不再明晃晃的，肿明显消了很多。第三天，我又能欢蹦乱跳了。

天意（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