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局外人》,学习如何写出“局外感”(1)
加缪的《局外人》,成功地塑造了一个荒诞、疏离、冷漠的角色:默尔索。
我们在整部小说的阅读过程中,随时能感受到主人公与社会的格格不入,他的言行看上去与常人早已认同的“正常”不太沾边,他的处事方式更是经常让人愕然。
从今天起,我们开始品读加缪的《局外人》,看看这位文学大师是怎么写出“局外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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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的第一节,写的是主人公在母亲过世后所表现出的“冷漠”与“疏离”。
开篇的头两句就很惊人:
妈妈今天死了。也许是昨天,我还真不知道。(P001)
如此含混,如此不合情理,如此冷漠。
但从写作角度来说,也如此惊艳。
主人公把妈妈送进养老院但不经常去探望的原因竟然是:
……去探望就得占用我的星期天——还不算赶长途汽车、买车票以及步行两个小时。(P003)
这种理由在我们以孝德孝道为优良传统的民族看来,简直是为不孝找借口。
而在后面为母亲守灵和下葬过程中,主人公所表现出的冷漠和无动于衷,我相信一定会让部分读者出离愤怒。
于是,在第一部的第一节里,加缪就成功地让读者感受到了“荒诞”的第一层。他在自己的手记中说:“在我们的社会里凡在母亲下葬时不哭者皆有被判处死刑之危险。”
但主人公似乎并不是一个麻木、机械的人。在他赶到守灵大厅后,门房问他要不要看母亲的遗容他拒绝,其实也感受到了自己言行的“不正确感”。
他问我:“您不想见见?”我回答说:“不想。”他也就打住了,而我倒颇不自在了,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说。(P004)
主人公甚至具有一种冷冷的幽默感,比如对门房的描写,我们就可以在脑海中勾勒出门房自觉有优越感其实在自欺欺人的人物形象。
在小陈尸间里,他告诉我,由于贫困,他才进了养老院。他自觉身板硬朗,就主动请求当了门房。我向他指出,其实他也是养老院收容的人。他矢口否认。他说话的方式,已经让我感到惊讶了:他提起住在养老院的人,总是称为“他们”“其他人”,偶尔也称“那些老人”,而其中一些人年龄并不比他大。自不待言,这不是一码事儿。他是门房,在一定程度上,他有权管理他们。(P005)
在对守灵大厅其他人的描写中,我们看到了这样的视角:
我看任何人也没有像看他们这样,他们的面孔,或者他们的衣着,无一细节漏掉,全看得一清二楚。然而,我听不到他们的声音,而且不怎么相信他们真实存在。(P006)
能看到却听不到,也不信任其存在。像不像是我们在看默片中的另一个世界的人?
主人公看街上人群的那段描写,更体现出超然的洞察力:
观众中间的青年人,比比划划的动作比平时更为坚决,想必他们是看了一部惊险片。城里电影院回来的人,稍晚一点儿才到达。他们的神态似乎更加凝重。他们还是说笑,但不时显得倦怠,若有所思。他们滞留在街上,在对面的人行道上来回踱步。这个街区的姑娘们都不戴帽子,彼此挽着手臂。小伙子们故意迎面走去,同他们交错而过,抛出打趣的话,她们就扭过头去咯咯笑。好几位姑娘我都认得,她们跟我打招呼。(P017)
所以,主人公并不是一个我们第一印象感知到的“非正常人类”。他的性格是有层次的。
接下来,我们将跟随加缪的笔触,去认识这部小说中的其他角色,看看主人公的性格层次体现在什么地方。
(以上所标页码,为北京燕山出版社的《加缪短篇小说集》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