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

        5月，在崇明的乡间，不时看到屋前屋后或水沟边栽种着三两棵枇杷树，树上挂着成熟的杏黄枇杷。街市上，也有淳朴乡民担着枇杷在叫卖，价格不贵。每次从旁边经过时，都想买一点，只是这个想法一直都没有付诸行动。究其原因是自己不太喜欢吃，此外每次看到枇杷，就会不禁想起外公曾给我送枇杷的事来，物是人非，多少有些许怀念。

        外公家里有个用竹子围成的菜园，每个季节都种有应时的蔬菜，园中有不少桔子树和橙子树。在园子的一角，孤零零的立着一棵枇杷树。每年的5月底，枇杷慢慢地由绿变黄，从酸变甜，年复一年的重复着开花、结果、成熟的荣枯变化。

        很小的时候，大概是我上小学一二年级，也是5月底的某一天，外公捧着一袋子枇杷出现在学校里。那时学校就在村里，我趁着课间，和外公回到家里，把枇杷放在堂上的饭桌上。很多细节都记不起来了，甚至连怎么跟外公道别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锁半门的时候，我脑海中飘过一丝担忧，枇杷会不会被人偷了。在那个物质还相对匮乏的年代，酸甜的枇杷果相对清苦的生活还是有些诱惑力的。

        下午放学回到家里，我的那丝担忧却应验了，明明放在桌上的枇杷果居然不见了，我把屋里的各个角落都找遍了，就差掘地三尺，想着外公辛辛苦苦跑一趟送过来的枇杷果居然被别人吃了，多少有些愤慨，但木已成舟，只能无奈的接受事实。

        后来，因为我们也长大了些，可以直接去外公的园子里自己摘了，外公也就再没给我们送过枇杷了。等我上高中的时候，很少到外公家去。当然，每次去外公家里，他的那个菜园子是一定要去看看的，因为那里总有些让我新奇的地方，春天有破土而出的春笋，夏天有各种新鲜蔬菜，秋天有黄澄澄的桔子……那棵枇杷树也一直在那里随着四季不断变化着，而枇杷也已对我没有吸引力了。

        直到有一天，我去外婆家，外婆给我念叨，天气太干了，那棵枇杷树枯了，哪天当柴火砍了。当我走进园子，那棵本应该枝繁叶茂的枇杷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了，丝毫没有生命力。

        我想，大概在后来的某个时候，外婆一定把它砍了，在外婆的大灶里化为缕缕炊烟。

        我们越长越大，越走越远，外公也越来越衰老了。前年4月份，外公也离开了我们。人们常感慨物是人非，外公和枇杷果树却是“人物皆非”。我不喜欢吃枇杷，但我喜欢看到它，每当看到它时，总能令我心底荡起些微澜，想起外公和他的枇杷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