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昕薇是一个坚强的小丫头,其貌不扬但其心犹强。
每一个小姑娘都有一个公主梦,昕薇自然也不例外。自小她是被众人宠大的,乖巧聪慧惹人喜爱。每当她的母亲带着她乘火车出差的时候,她总能成功俘获一车厢内众“母亲”的心,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她的母亲倒也乐得轻松自在,内心更是无比自豪自己有这样一个讨人喜欢的女儿。
然,福祸总相依,每一个公主都有一段悲惨的过去,昕薇自然也不例外。转折发生在昕薇刚升入三年级时,那一年的冬天很冷,纵是少有落雪的大西北也被皑皑白雪覆盖,似乎在像世人暗示着什么。由于父母工作调动,昕薇随父母从穷乡僻壤搬至一座小城,转入当地一所优质小学就读。
其实,昕薇的祖父母和外祖父母均在那座小城中,她也常随父母进城探望老人们,所以对这座小城的一切并不陌生,唯独陌生的只是学校里的同学和学习环境罢了。刚搬至小城时,昕薇是兴奋的:她期待着周一会见到的新同学、新老师,幻想着能拥有新的友谊,能获得更多老师的喜爱;她紧张得一晚上都睡不着觉,盘算着明天可能会遇到的一切,计划着自己要如何去体验新的生活,甚至于勉强睡着了,也是梦着各种各样的奇遇。
一切的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美好,而希望转瞬即破。那个周一,昕薇兴高采烈得去上学,然而刚入校门就被在门口站岗的小值周生笑话了。那个小值周生看上去并不大,与她差不多年纪的样子,虽然需身着校服佩戴值周生袖章,但一双靓丽的小皮靴加可爱的蝴蝶结发饰称得她格外耀眼。她顺着小值周生双眼注视的方向看去,目光落在了自己秃了头的灰皮鞋上,那是去年过年时妈妈买给她的,怪自己太贪玩走路总是磕磕绊绊,鞋子早已没了崭新时的光彩,可仍是她心爱的小皮鞋。
昕薇并不懂那个小值周生在笑话她什么,她疑惑着也惶恐着走进校园,由班主任带领着来到教室,落落大方地做完自我介绍后坐在了班主任指定的座位上。她好奇地环顾着四周,却发现许多同学们都似那位小值周生一般捂着嘴偷偷笑着,私下里虽议论纷纷,却无一人来找她聊天。昕薇心中的疑惑更大了,怎么城里的小朋友都奇奇怪怪的,他们到底在笑什么呢,怎么都没人来找她玩呢?
昕薇当然不知道那些孩子都穿着崭新的鞋子,没有一个家长会让自己家宝贝穿着踢坏了的鞋子来上学,即使她自我介绍表现得那么优秀,也无法掩饰她是一个“邋遢的孩子”的事实。昕薇更不可能知道,只因那一双旧皮鞋,她已经被大部分同学们排斥在外无法融入了,而她还在幻想着要多交几个好朋友,好回家告诉爸爸妈妈。
转眼就到了大课间,昕薇欣喜地走出教室,在校园里四处参观着、探索着,这个校园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新鲜的,充满着神秘感。她去过了小花园,逛完了小卖部,转而向校园后方的大空地——操场——大阔步走去。
操场是极大的,至少比她原先所在的那所小学的操场要大得多。操场也是极美的,青青草地散发着沁人的香气。她惊喜万分,揣着一颗怦怦直跳的小心脏在操场边上四处眺望着,远远地看到自己班的几位同学们正在操场的一角开心地游戏着,其中还有自己的新同桌。游戏看上去非常好玩,同学们都玩得很开心,而昕薇本就是个活泼的小女孩,更是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与激动,即刻飞奔过去,要求加入他们一起玩耍。
当昕薇突然冒出来说要加入他们一起游戏的时候,许多同学内心都是拒绝的,他们不想跟一个这么邋遢的小女孩一起玩耍,但一时间竟也不知如何拒绝。为首的一个女生,也就是昕薇的同桌,主动站了出来“热心”地为昕薇讲解游戏“规则”,当然她的目的并不是帮助昕薇加入他们玩游戏,而是希望昕薇搞不懂他们在玩什么,从而找到其他的理由来嫌弃她让她退出游戏。
她成功了。
昕薇听完规则后一头雾水,完全不懂这是个什么神奇的游戏。当她正准备追问的时候,其他同学叫嚷着即刻开战,不懂规矩的她在游戏刚开始便被淘汰了,还遭到了队友的埋怨与嫌弃。这回可不只是被笑话了,那名被“坑”的队友毫不客气地骂了她一顿,字里行间都带着嘲讽的语气,丝毫没留情面。当然,不能怪这位暴躁的队友,毕竟他的暴躁也是在班上出了名的。而昕薇并不知情,况且自小优秀到现在的她从来听到的都是夸赞的话,这么不留情面的评价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一天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 昕薇的队友毒舌道。而昕薇又何尝不是呢,她悻悻离开操场,静悄悄一个人回到教室坐在座位上反思着,努力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新学校新生活会是怎样的情景,她幻想过千万种,却没想到竟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可能,他们都不喜欢我吧。” 昕薇自评道。
一个细节,一场事故,一句评语。就这么简简单单弹指间,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昕薇不再开朗外向,不再主动与他人诉说,她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教室里学习着。班上的同学渐渐遗忘了她“邋遢”的初印象,转而觉得她可能就是个冷漠的小女孩吧,这个评价也因随即而来的家长会传到了她母亲的耳中。当她母亲问她为何不与其他同学交往时,她微微愣了一下,不置可否,一言不发,母亲自也无可奈何,便不再多问。
小学的生活是短暂的,转瞬间就到了毕业季。小学的生活也是漫长的,昕薇无一刻不怀念原先的同学原先的闺蜜。听闻小学的同学们都会一起来城里上初中,她兴奋得好几天睡不着觉,天天回忆着她的好朋友的名字、样貌,猜测着他们的变化,幻想着有他们的初中生活她一定不会再寂寞。
可是,事总与愿违。
昕薇在初中是重新遇到了她儿时的玩伴,大家也都激动得打了招呼。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小伙伴们都已有了新的小伙伴,打完招呼后他们便一起去玩了,不曾记得问昕薇要不要一起,不再回头看一眼被他们遗落在原地的昕薇。
“ 真好,小伙伴们还是像以前一样那么开心。” 昕薇默默地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有圆圆的泪珠在眼眶里颤抖着,却始终未曾落下来。
时逢初中,班上同学们的心事也都越来越多越来越重,一个个逐渐爆发出属于青春期独有的活力和叛逆气息,昕薇也不例外。她越发觉得这个世上是没有什么人喜欢她的,曾经喜欢过她的人现在都不喜欢她了,而新认识的人都不喜欢她。
小姑娘就是比较容易走极端,在昕薇心里,朋友就是全世界。而现如今的她却形单影只,孤苦伶仃,连个能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她多么希望有一个能聊得来的伙伴,有一个可以一诉衷肠的途径。她曾把心里话写在日记里,结果被老师叫了家长;她曾把心事告诉妈妈,结果被妈妈苦口婆心地劝了许久,说这些都不是事让她想开点;她曾把心情摆在脸上,结果被同学们耻笑嫌弃;她曾悄悄把心事告诉好朋友,结果第二天就满校尽知……
昕薇心里很慌,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安全排解心中的苦闷,她能做的只是把一切都闷在心里,让那些琐事在心底沉淀发酵。日积月累,昕薇终是修成了一副铁石心肠,冷漠看待周遭,无友何足惧,有朋我自珍。
日子一天天就这么过去了,仿佛,昕薇也就是这样了,冷酷无情,以强硬掩饰自己内心的软弱,挣扎着,叛逆着,看不到一丝希望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