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文章散文

那时候,我最叛逆的时光到了末尾

2017-06-08  本文已影响0人  伏雨

2004年6月的7号和8号这两天,是我参加高考的日子,转眼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三年了。虽然心底明明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可当从键盘上打出“十三年”这几个字眼的时候,还是有些被吓了一跳。

我知道时间走的匆忙总如白驹过隙,可这也有些太快了吧?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如今的我和十三年前相比,无论好的方面还是坏的方面,都改变了那么多,要没有这么长的时间又怎会如此呢?想想真是不由要叹口气。

当时我还是个愣头青呢,好像无论对谁都总是一副不服气或不在乎的态度。而关于我“叛逆”的方面,那时我自己倒是从来没意识到过——第一次这样描述我的人,是高中的班主任,时间是6月5日——高考倒计时上面写的是“距高考还剩2天”。

到了临近高考前几天的时候,学校就已经不再安排具体的课程,而只是让所有人都教室里自习。对我来说,就觉得到了这个时候,该学会的早就学会了,没学会的现在也学不会。并且那时涉世未深,体会不到学校方面“如果放假,万一有人出了岔子就……”之类的顾虑,所以对这种被强制关在教室内的状况十分抓狂,认为这简直毫无意义。

于是后来就和另外两个同学一起,抱着一个篮球偷偷离开了教室,跑到了操场上。很快身上就出了一身汗,正活蹦乱跳着,远远的看到班主任的身影走来——看样子就是奔着我们来的,所以躲也没什么用,就装作没看见,该怎么玩还怎么玩。

直到班主任走到球场边一声暴喝:“都给我好好站着别动!”我们这才停下来,气氛紧张,连篮球也识趣,只在半空里跳动几下,随后就滚到场外去了。最后在班主任的指示下,我们三个站成一排,一人屁股上挨了他一脚。之后班主任恩威并施,一会严肃警告一会苦口婆心的训了我们一通,让我们回教室去了。

期间我见他满脸是汗,还觉得他这人这么快就出这么多汗,大概身体太虚,心里把他嘲笑了一通。如今换位想想,那时的我真是单纯的像个傻子——当他发现我们不在教室以后,心里一定急的够呛,在学校四处寻找的时候,想必也是有很大的压力——万一我们不见了呢,万一我们出事了呢。

但当时想不到这些层面,还在心里不以为然。在教室只待了一阵,三个熊小伙子觉得这有什么,都快毕业了,于是故技重施,三个人竟然又抱着球跑回去了。

班主任第二次来到球场的时候,气氛就有些尴尬了。他坐在树荫里气得够呛,脸色都白了,让我们三个在太阳下面干站着,不打也不骂了,但又什么话都不说。我们站了大概有十几分钟吧,最后也毛了——打球时觉不着,但站着不动的话太阳晒起来就难受极了——跟烤串一个原理,时间长了不翻面肉可能就糊了。

于是我们小声商议着这到底算啥事儿,该怎么应对。最后有人提议说“要不我们回教室去吧。”另一人说“老班没说让咱们回去啊?”我说“可也没说不让咱们回去呀。”最后竟然就这么一拍即合,立即把班主任晾在了操场,我们头也不回的径直回了教室。

现在想来,也是傻。心也真大。真不知到时的班主任心里作何感想——恼怒吗?觉得我们可笑吗?还是直接很无语?现在都已经不得而知了。

但当时,等我们回到教室后时间不长,他就拉长一张脸也来到了教室。仍旧一言不发的将我们仨挨个赶出了教室,并示意在门口贴着墙壁罚站。站了有一节课,每当我们有回到教室的动作时,班主任就在门口张开双臂挡着去路,那样的姿势如果让不清楚情况的人看到,大概会认为他在“求拥抱”,但对我们而言,却是明明白白“拒之门外”的意思。虽然再下课时面对其他同学时也嬉皮笑脸了一阵,但当时脸皮总归还是薄了些,第二节课的时候我们熬不住,商量了一下,又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决定——还是走,各回各家。

可见熊小伙在一起的时候,商量往往要坏事——不但谁都不能怂,互相还都撺掇别人呢,怕什么。古人云“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指的大概都是成年人,像我们当时那样半大小子,可以害死一个诸葛亮了。

而在我们三个人里,心眼最实的,大概是我。其他二人都是走读,家离得近,说走接着就都回去了。只有我住校,我就先回宿舍睡了一觉,醒来后中午就快放学了,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回家之前干脆把课本收拾了。于是趁着中午放学的空当,就把课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搬回了宿舍,连块橡皮都没留下。之后才坐公交车回了家。

到家以后见了我妈,问我“怎么回来了?”我面不改色心不跳,撒了个谎说“学校说让我们放松心情,放假了。”我妈信了,给我做了饭。吃过之后我想了想万事俱备只欠高考,别也没什么事,就又睡了——当时我对睡觉这事是发自肺腑的热爱。

睡到下午四点左右,正做着千秋大梦被我妈摇醒,并让我赶紧去洗把脸。我问“怎么了?”我妈笑着说“我得把你送回学校啊。”我强装镇定说“回学校干嘛?”我妈说“别装好人了吧,我都知道了。你另外那两个同学早就回去了。”

全程当中我妈始终笑着跟我说这些,没有表现出一丝失望或是生气的神色——这倒让我挺不适应。如今想来,她大概怕我在这关头上又办出什么傻事吧——毕竟后天就高考了。

直到高考结束后说起来这事儿,我才知道原来当时班主任把电话打到了我家,我妈一接起来他就问“大姐你家孩子回家了吗?”我妈没直接回答,只说“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吗?”班主任急了,说“你家孩子不见了,学校到处都找了。如果他回去了请你第一时间通知我,把他送回来。”

“让你害的,急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我妈这么形容班主任的当时的语气。

当时我一看,老师和家长已经形成了联盟,而我两个队友却早早缴了枪。敌强我弱,大势已去了。只好老老实实去了公交车站,而我妈像古代押解交割犯人的官差一样,一路跟我到了学校,又亲手把我交给了班主任。

在我妈向班主任道歉时,他倒出乎意料的没有再教训什么,反而轻描淡写的替我找了一个开脱的借口:“现在这么大的小孩就这样,正是最叛逆的时候。”

是他这句话让我知道,原来那时候是我最叛逆的时光。对大多数成年人的嘱咐与忠告不屑一顾,觉得“我才是最厉害的”——其实当人长大到一定的年龄时,大概会开始想要从家长的怀抱里挣脱,开始盼望自由,开始想由自己来掌控自己的行为。而为了争取到这一切,所摆出来的不合作姿态,大概就是叛逆吧。

只是往往有时所用的方法太低效,让别人看起来,小伙子像失心疯,见谁都想咬一口似的。现在想来,那时真傻,可那时棱角还在。

随后我妈放心回家,我回到教室。课本文具之类的东西却全部都在宿舍里,又懒得再搬动,百无聊赖里向另外两个先行叛变的伙伴做鬼脸,下象棋,叠飞机,疯了一下午。

到了晚自习时间,不知怎么开始觉得头晕眼花,而且发烧越来越严重,瞬间所有的玩心都烟消云散,只剩下煎熬。到第二节课时已经趴在桌上有些神志不清,觉得自己像羽毛一样在天上飞来飞去,闭着眼却能看见眼前都是斑斓的碎片。昏沉里第一次开始担心高考,第三节课时终于熬不过,认认真真的向班主任请了假,独自来到学校附近的人民医院里,一量体温39度多。随后在医院的事情,除了在长椅上接连挂了好几个吊瓶以外,都记不太清了。

好在吊瓶的威力立竿见影,第二天早起来后就已经退了烧,却迷迷糊糊的记错了时间,以为到了高考的第一天。早起来削铅笔,查点所有的考试文具,正紧张兮兮的忙活着,被室友问起来,我回答说“一会不是要考第一场了吗?”引来一阵哈哈大笑,都说“看被高考吓的。”

而我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在高考真正来临以前,我一直觉得自己不会因为这件事情紧张。可当高考真的来了,却还是不由自主。考前的那天晚上,熄了灯后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等到室友们一个个睡的沉了,有人甚至响起鼾声时,心里就更加焦躁起来,越是如此反而越无法入睡。

到最后,一个人气哼哼的下了床,来到宿舍走廊尽头的厕所里。原想发泄一通,用力一脚把厕所的门踢开了,却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两个人持着手电,互不相干,却都认真的看着书。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一幕当时我的心里就平复了。平静的回去,平静的爬到铺位上,很快就沉沉睡去。

我分到的考场和学校相隔一条小河。第一场考完,从考场回学校的中途,正走到桥的中间,看到了我妈,在一群往前走的人潮之间站着不动,就像河流当中的一座孤岛。在考试之前好多次她向我问起过“谁谁家的孩子要求必须要家长陪考,到高考时你希望我去吗?”每次我都坚决的说“不用,只等全都考完时再去帮我收拾东西就好。”她几次三番的问,我几次三番的说不用,到最后她还是来了。

很快她也看到我,就远远的冲我招手。等走的近了,她笑着说“我给你买了吃的。”我却忽然生了气,不耐烦的说“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怎么还是过来了。过来了还买吃的,学校都说了考试期间不让吃外面的东西,小心食物中毒…跟你说多少回都不当回事,还笑…”

在我一通抱怨以后,她脸上的笑容终于收了起来,表情甚至有一些僵,小心翼翼的,像不知所措似的,欲言又止,最后终于什么也没说,只跟我并行往前走着。我心里一紧,像如梦初醒,想想我对她所做的这一切,再想想她为我所做的这一切,忽然觉得万分难过,要不是周围那么多人,我简直要自责的当场哭出来。

我停下来,拉起她的手,轻轻接过她为我买的那些“好吃的”来,跟她说“算了,这个我拿着,可中午我们还要在宿舍午休,你先回去好不好?”

“嗯好。”她终于又笑起来,转身朝我摆摆手:“你加油。”

我点头说“嗯”,然后目送着她远去,泪水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哭了。就在那一刻,我觉得我最叛逆的时光好像忽然之间到了末尾。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