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群中:数字媒体时代的大众心理学]_从主体到项目
“电子技术就在我们身边,在其与古腾堡技术的碰撞中,我们变得麻木,又聋又瞎又哑。”——马歇尔·麦克卢汉(Marshall McLuhan),1964
农民屈从于大地的法则(Nomos)。土地(terran)的秩序创造了这个主体。在海德格尔那里,“被抛状态”(Geworfenheit)是人类生存的基本法则。
在关键阶段,相应的存在形式或者生命形式会催生只有在新媒体中才能充分实现的表达方式。生命形式有其媒体依赖性。这也就是说,数字媒体成就了主体向项目转化的过程。数字媒体是一种项目媒体(Projektmedium)。
据傅拉瑟所说,人类就是设计可选世界的“艺术家”。艺术和科学的差异随之消失,两者都是项目。
在数字的点式宇宙(Punktuniversum)中,所有固定的尺寸都已经瓦解。既没有主体也没有客体:“我们无法再成为主体,因为已经没有了可以让我们成为其主体的客体,也没有了可以成为某一客体的主体的硬核(harter Kern)。”
数字网络并不是由没有本我的节点和交汇组成的,而是一个由自我(Ego)构成的自恋的岛。
傅拉瑟在数字交流中看到了一种救世主式的弥赛亚潜力,它服务于“人类的深层次的、关乎存亡的需求,即需要他人的认可以及在他人身上的自我发现,简而言之就是犹太基督教意义上的爱”。因此,数字交流促成了一种类似五旬节运动(Pfingstgemeinschaft)的共同体。它把人从封闭的本我中解放出来,成就了一种精神、一种共振空间:“网络会震荡,它是一种激情,是一种共鸣。这种意气相投和对亲近的反感就是信息技术的基础。
当我利用信息技术和身处巴西圣保罗的朋友交流的时候,不仅仅空间弯曲了,他来到了我身边,我去到了他身旁;而且时间也弯曲了,过去成了未来,未来成了过去,而两者都成了现在。这就是我所体验的互动主体性(Intersubjektivität)。
数字交流更多是极大地腐蚀了“我们”这一团体。它摧毁了公共空间,加剧了人类的个体化。支配数字交流的并不是“博爱”,而是自恋。
今天的社会不是能让我们彼此成就的“博爱”的社会;它更多地是一个以业绩来衡量一切的社会,在这个社会里,我们彼此孤立。业绩的主体剥削自己,直至崩溃,并且还会发展出一种常常以自杀为结局的自动攻击性。美好的项目的本我是一个投射体,现在它把准星对准了自己。
书籍信息:[德]韩炳哲.在群中:数字媒体时代的大众心理学[M].北京:中信出版集团,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