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愤》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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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愤》赏析

      《书愤》作于宋孝宗淳熙十三年（1186）春，当时作者已六十二岁。诗人在南郑度过他一生中最得意最辉煌的一段时间后，于乾道八年（1172）十一月，被调回四川，先后代理了蜀州、嘉州、荣州等处地方官的职务，淳熙二年（1175）范成大做四川制置使，招为参议官，淳熙五年（1178）秋天，回到临安，但未在朝廷任职，被派到福建、江西做了两任提举常平茶盐公事。淳熙八年到十二年，诗人一直闲居在山阴家中，作这首诗时，诗人才以朝奉天大夫，权知严州（浙江建德）军州事启用。长期的潦倒蹉跎，艰辛的奔波体验，耗去了诗人大半辈子的人生，这使他更清楚的认识到，要想依靠统治者收复中原，未免令人失望，但他却不能甘心，为此，诗中表现了诗人愤慨的回忆和立誓报国的志向，以及壮志难酬的心酸。

      《书愤》是陆游的七律名篇之一，全篇起承转合，势大浪急，跌宕有姿，气势雄浑。首联用“早岁”突起破题，总领一句，引出对往事的回忆。南宋小朝廷偏安江南，但也曾几次掀起恢复中原的浪潮，然而由于投降派的阻挠和破坏，有多次以失败告终。诗人陆游在历次北伐，收复失地浪潮中，都是一马当先。他不仅参与起草机密文件，而且还他还上书朝廷，奏议国事，甚至亲临前线。北望中原，收复失地的信心豪气像山一样坚定豪迈。这两句既写出诗人当年对胜利的希望和愤激心情，又表现出诗人写作此诗时的悲愤与失望。颔联紧承首联，具体叙述南宋两次震撼人心的抗金经历。“楼船夜雪瓜州渡，铁马秋风大散关。”这两句为世人所传诵。“楼船”，指战舰。汉武帝时，曾于昆明池中治楼船高十余丈，以习水战。瓜州，即瓜州镇，在今江苏省邗江县南的长江之滨，与长江南岸镇江相对峙。“铁马”是穿着铁甲的战马。“大散关”在今宝鸡市大散岭上，当时为宋金分界。前一句当指宋高宗绍兴三十一年（1161）十一月金主完颜亮南侵，宋将刘琦、虞允文等在瓜州、采石一带据守，结果完颜亮被部下所杀，金兵溃退一事。（按：又说指宋孝宗隆兴元年正月，即公元1163年正月，主张抗金的名将张浚以右丞相督都江淮诸路军马，在镇江，建康一带楼船横江，挥戈北伐给金人造成强大震慑的雄壮阵容，以及初战告捷和符离大败一事。）后一句指宋孝宗乾道八年的事。王炎当时以参知政事的身份出任四川宣扶使，驻扎在南郑（今陕西汉中），积极筹划进兵关中，收复中原的军事行动。陆游在军中任干办公事职务，向王炎积极“陈进取之策”（《宋史·陆游传》），挥戈跃马驰骋在南郑前线。后来他写下许多句追忆这些振奋人心的经历。“我昔从戎清渭侧，散关嵯峨下临贼，铁衣上马蹴坚冰，有时三日不火食。”（《江北庄取水到作饭香甚有感》）这是亲临最前线大散关的壮举，还有枕戈待旦，风餐露宿的时候：“昔者戍南郑，秦山郁苍苍，铁衣卧枕戈，睡觉身满霜。”（《鹅湖夜坐书怀》），还有骑马强渡渭水的险境：“念昔少年时，从戎何壮哉！独骑洮河马，涉渭夜衔枚。”（《岁暮风雨》）以及“刺虎腾身万目前，白袍溅血尚依然”（《建安遗兴》）的伟绩。这些都是“早岁”壮志豪情的表现，浩气如山，令人鼓舞。然而回忆这些只能使人徒增慨叹。绍兴三十一年抗击金兵南犯获胜一事，实在不是南宋用兵的结果，而是金朝统治集团内讧的原因；隆兴元年张浚督兵北伐一事，虽声势浩大，但却以失败告终；乾道八年王炎筹划反攻一事，也是王炎调回而成了泡影。这些不能不使诗人深感悲愤和痛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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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颈联则陡然一转，由回忆过去转到抒写眼前。诗人抚今追昔，岁月已逝，壮志未酬，而两鬓早已斑白，为此诗人深感痛心疾首。“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塞上长城”典出《南史·檀道济传》，南朝宋文帝忌恨大将檀道济，杀檀时，檀愤怒投帻于地，说：“乃坏汝万里长城！”檀道济以“万里长城”自称，诗人也以“塞上长城”自许。这正是他平生志向的体现。然而诗人空怀一腔热血，多年被贬，志愿白白落空，生命渐渐垂老。“览镜已悲身潦倒，横戈空觉胆轮囷。”（卷二十七《书叹》）这里我们所看到的是诗人那种痛苦、愤怒、怅惘、无奈的心情。

        然而诗人并不是一个颓丧主义者，他一生都在为收复失地、捍卫国家而呐喊，而献策。这种志愿至老不变，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尾联以赞叹诸葛亮、坚持北伐收笔，用以表明自己恢复中原的志愿。《出师表》是蜀汉后主建兴五年（227）三月诸葛亮率兵北伐曹魏之前，写给刘禅的奏章，用以表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报国壮志。“伯仲”原指兄弟长幼的次序，引申为相差不多。这里诗人在慨叹之余，极力赞扬诸葛亮，认为千百年来，没有人敢与诸葛亮的《出师表》，较相伯仲，诗人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表达他对诸葛亮这样的人才的渴望，或者可以直接说，虽然诗人“镜中衰鬓已先斑”，但他仍然渴望像诸葛亮一样以“兴复汉室”为己任，出师北伐，报国立业。这种感情，这种志愿，不禁使人想起清末梁启超的评价：“诗界千年靡靡风，兵魂销尽国销空，集中什九从军乐，亘古男儿一放翁。”

        陆游早年学诗诗于曾几，最初是从江西派入手的，但他不为江西派所囿，创出了自己独特的风格。其诗沉郁雄浑，境界豪迈，多出于自己的生活经历和政治感受，为历来诗家所称道。尤其是他的七律，更是“使事必切，属对必工”（清·赵翼语）。这首诗的颔联“楼船”、“铁马”两句正因为这样才得以广泛传颂。诗人自己曾说：“盖人之情，悲愤激于中而无言，始发为诗。不然，无诗矣。”（《渭南文集》卷十四）还是诗人自己的话道出了这首诗之所以优美感人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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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译诗

年轻的时候——

哪里知道世事复杂艰难，

曾经北望中原豪气如山。

怎能忘记呢——

高高的战舰横江，

茫茫的雪夜出击，

瓜州渡口留伟绩！

又怎能忘记——

铁衣战马

寒夜秋风

披甲驰骋大散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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