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运的回忆

春运的回忆

          乐悠然

1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才终于挤上了火车

车厢里塞满了人

走道里、座位下，甚至厕所里

所有可以立足

或者躺下的平面上

都填满了人和行李

将行李高举过头顶

艰难地找到自己的座位

请占座的人让出座位

大汗淋漓的我

长吁了一口气坐下

列车虽已严重超载

在后面沿途停靠的车站里

还在不断上客

一些只买到站台票的乘客

试图从打开的车窗里爬进来

于是车窗内的乘客默契地

合力将车窗往下压

窗外有人愤怒地将链条锁砸过来

一位乘客的手指立刻鲜血直流

一路上不敢吃喝

多年以后，依然难忘

九八年恐怖的节后返程之旅

2

一位朋友在大年三十的中午

才能勉强赶回

他家乡偏僻的小县城

而他家距离县城还有几十公里山路

这时客车师傅都已收工了

当时县城里还没有出租车

于是，他当机立断

到县城里的百货公司

买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

终于在太阳落山前赶回家

全家人一起享用丰盛的年夜饭

3

十多年前，在春节前几天

驾车从深圳返浔

不少路段都很拥堵

高速公路服务区的加油站里

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不愿排长队，驰往下一站

驱车六十余公里

到达了新服务区

被告知汽油已经售罄

有不少老俵提着塑料桶在兜售汽油

不敢加油，继续驰往下一站

终于在油箱见底前抵达

老老实实地排完长队

幸运地把油箱加满

4

二十多年前

小舅当时还是

一位木匠和小包工头

坐长途客车返回老家过年

在车上遇到了两个年轻人抢劫

两人拿着明晃晃的砍刀

“打劫啦、打劫啦

赶紧、老老实实将自己的

钱包和贵重东西都交出来”

小舅配合地将一个时尚背包交出

劫匪快速完成了抢劫

骑辆摩托车迅速逃窜

小舅瞟了瞟客车行李架上

自己的老旧帆布包

里面放着他的刨子、角尺等工具

还有他刚刚讨账要回的几万块工钱

心想这样的愣头青

迟早会被严打和关进班房

5

从民工潮到民工荒

时尚的动车取代了

老旧的绿皮火车

手机上的App让购票、出行

都便捷、从容很多

春节不再成为“春劫”

小城镇的做题家们成为

北上广深“996”大军中的中坚

大都市无法安放肉身

小城镇无法安放灵魂

徘徊在异乡与故乡之间

度过一段漂泊、动荡的青春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