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王诺
去年的某天清晨,我刚到工位上,一个同事走了过来,小声对我说:“王诺提离职了。”我听后有些错愕,她接着又说:“好像还是裸辞。”
王诺毕业于复旦大学,入职一年多,平时工作勤勤恳恳,为人更是十分低调,我没想到她会突然离职。
“软件方向很好找工作,怎么还要裸辞呢?”我不解地问。
“她不想做技术了,听说想换个文字方面的工作。”同事解释道。
听她这么一说,我大概明白了。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别人身上,确实不可思议,可发生在王诺身上,我多少还是有些理解的。
王诺刚来工作时,我就发现她人有点怪。
她个子不高,一米五出头,身材偏胖,脸盘又圆又大,额头和下巴上长了不少粉刺,头发经常黏成几绺搭在肩膀上。若是往她头顶上仔细瞧,还能看见一些头皮屑。
这样邋遢的女孩,并不多见,尤其是单身女孩。
不管长相身材如何,为了吸引男孩们的目光,单身女孩们多少都要打扮一番。
就算她们不描眉画眼,打扮得花枝招展,总要收拾得干干净净,体体面面。至少经常洗洗头发吧。
后来,我发现王诺还有奇怪之处。
她怕冷,头上总喜欢戴一顶帽子。
冬天,她常戴一顶厚实的毛线帽,将耳朵捂得严严实实,很像我小时候在东北戴的棉帽。
春秋,她则戴一顶棕色拼皮的贝雷帽。别人戴贝雷帽是为了装饰,而她端端正正地把帽子扣在头上,让我相信她确是为了保暖。
她身上总背一个深色的拼皮斜挎包。
背带断了,她便在断开的地方打一个死结。包的底部,有些地方被磨得没了皮,里面的白色织物明晃晃地露了出来。我不知这包究竟陪了她多久。
有一次,我实在没忍住,委婉地问她怎么不换一个新包。
她的脸上不见一丝窘迫,坦然地对我说:“用习惯了,想买个一模一样的,可怎么也找不到。”
她也不爱和人讲话。
有几次在食堂里,我打好了饭,一眼就瞅见戴着帽子的王诺,她正一个人在吃饭。
我走到她旁边坐下。可总是我问一句,她答一句。她从不主动打开话匣子。
也许觉察出了我的尴尬,她坦诚道:“我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喜欢一个人待着。”
这样怪的女孩,确实很难让人喜欢。
直到参加一次妇女节的活动,我对她的印象才大有改观。
那次活动,很多人选择吃自助大餐,我和另外五六个女同事,则跑去看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
那天,舞剧开演五分钟后,王诺姗姗来迟。
演出结束后,回家的地铁上,我和她刚好坐在一起,聊起刚才的舞剧,都有些意犹未尽。
我从未见王诺说过那么多话。她滔滔不绝地跟我讲舞台上的道具如何精妙,演员的舞蹈如何优美,故事情节如何跌宕起伏,彩蛋如何让人出乎意料。
她观察得极为细致,说了许多我没注意到的细节。她又很有自己的一番见解,还能井井有条地表述清楚。
我这才知道,王诺平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一个人去看展。
最后她兴奋地对我说:“等妈妈来上海,我一定要带她去二刷,她一定也很喜欢。”
在许多人看来,王诺是个学霸怪咖,不合群,又邋遢。可她的精神世界是如此的丰富。
她活得很真实,很坦荡,不盲从,不曲意迎合,而是勇敢地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后来有一次,王诺随口提及,父母要来上海给她买房。原来,她的家境竟这样好。
富养出来的女儿便是这般吧,有自由选择生活的底气。
这样看来,王诺裸辞,转行,也就都顺理成章了。
王诺离职后不久,有一天我闲来无事,想问问她目前的状况,便发了一条微信消息给她。
哪知,消息前出现一个红色的叹号,下方显示一行灰色的小字: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我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她已经拉黑了所有同事。
到底是个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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