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鬼情未了

（本故事纯属虚构）

（1）

人鬼情未了

傍晚时分，起风了。天尽头，那一抹泛红的云彩却挂在空中，似乎不愿离去。天地间距离越来越小。仰望天空，乌云密布，狂风骤起，眼看着一场大雨就要来临了。

夜总是这样如期而至。天渐渐地黑了下来。不一会儿，电闪雷鸣，豆子大的雨滴不慌不忙地拍打着地面，敲击着柏油路，叮叮咚咚，溅起一朵朵水花。

突如其来的大雨就在这个春季下了起来。这么不合时宜，令人措手不及。过于急促的大雨瞬间让整个学校里泛起层层薄雾，看不清那里有人，那里没有人。稀稀落落的人声早已被风声、雨声淹没了。

借着宿舍楼那缕微光，一双白袜黑皮鞋醒目地映入眼帘。那白色袜子沾上了星星点点的泥渍，看起来不那么白了。

“腾”一声，紫韵一个大跨步跳到台阶上。她极力用自己双手拍打头发上的水珠，左一甩，右一甩，水珠还是不听话地停留在头发上，浸湿了她的头皮。无奈之下只好放弃，迈开轻盈的脚步，转身走进女生宿舍楼。

一个台阶接着一个台阶，一层楼接着一层楼地往上爬。也许是周末的缘故吧，紫韵的心情轻松了许多，脚步也轻快起来。一抬头，她就看见“5-24”室，那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那个房间了。

“吱”一声，她探着头 ，推开了半掩着的门。“你终于回来了，我一直在等你呢。”从上层床伸出一个圆鼓鼓的脑袋，那齐蓬蓬的短发一晃一晃地，似乎带着少女般的情怀和气息。

“奥，就你一个人吗？难道真的今晚就剩下咱们两个人了吗？”尽管心里有点害怕，紫韵还是表面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她从容不迫地问她斜对面的李燕。

大雨倾盆而下，电压越来越小，宿舍里的灯光竟然也黯淡下来。也许不久多时，全校也会停电了，这个也说不定呢。八个人的宿舍里突然少了六个人，空间大了好多，在微弱的灯光下，越发感觉到一种孤独感袭来。

在她们两人之间莫名地扩展开来，越来越强烈。“燕，她们都干啥去了？你知道吗？”为了打破这一时间紧张的气氛，紫韵明知故问地询问她。“还不是约会的约会，回家的回家嘛。”

其实有时候语言的作用并不是要表达一种意思，它也可能就是一种自我掩饰内心的恐惧。起码现在她们两人之间的对话就是这种感觉，真的。

紫韵知道李燕活泼开朗，敢说敢做，胆量也可能大。李燕知道紫韵一直沉着冷静，理性稳重。“不害怕，有她就不怕。”“不害怕，有她我放心。”其实有一种这样的心里感应挺好的，彼此依靠对方那份信任，也不算一件坏事。

（2）

“哧”像流星划过一样，瞬间全黑了，漆黑一团。整整23:00时，宿舍楼准时关灯了。空荡荡的宿舍顿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楼道里也黑了，偶尔有几个快速脚步声从卫生间出来，“砰”一声，关上宿舍门。整个楼都瞬间安静下来。

“早点休息吧，明天早上起来跑步。”紫韵总是这样的自律，这么上进。“你先睡吧，我听会音乐。”习惯于带着耳机听着歌的李燕一直都是这样。

“反正她还听歌呢，我先睡吧，有她作伴，不害怕。”睡觉前紫韵还是给自己做心里暗示。谁说不是呢，这黑灯瞎火的感觉，搁谁谁都害怕呢。不一会儿，均匀地呼吸声慢慢地从她身体传出，在黑夜里清晰极了。

翻过来倒过去，听着那均匀的呼吸声，李燕倒是随着午夜来临没有了睡意。拿起身边的手机，“12:05”。“完了，完了。”过了12:00，她还睡不着，看来今晚注定要失眠了。

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她捧起手机看起来歌词。这也许是一件好事，至少她不会觉得那么害怕了。

漫漫长夜，竟然如此难熬。正当她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时，在她的余光中瞥见了一个黑影掠过。她不由得地斜了斜脑袋，眼光盯着斜对面的床铺，空了。心里不由一紧，屏住了呼吸。加了把力，脑袋转了一下，门竟然是半掩着，一阵凉风扑面而来。

李燕一把抓住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她感觉自己快死了，是吓死的。

（3）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大路上空无一人，时不时一阵微风轻轻吹拂，好不惬意。星星点点的灯光照射在地上，莫名地生出几分浪漫来。

紫韵心情舒畅极了。她好像没有感觉到如此这般畅快的感觉。她边走边看，走走停停，黑夜里，那道路两旁的树木越发郁郁葱葱。整个校园里好像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今夜，她要畅游天下，无拘无束。走完校园，不一会儿，她就走到校门口。“看门大爷这么懂我，他睡着了，那么安详。”紫韵不费吹灰之力就出了校门。

走着走着，离学校越来越远。她不由得停住脚步。放眼望去，远处有一大片空旷的空地。“咕咕咕呱啊，咕咕咕呱啊。”一声声猫头鹰的啼叫声此起彼伏，划破天际中寂静。

她听着这声音感觉悦耳极了。放眼望去，天空中几颗星星悬挂在空中，似乎在为她做伴。“呼哧”一声，一圈白烟从地里出来，打着滚儿。那种刺眼的白，好像是对抗着黑暗，照亮了紫韵，吸引着她的目光。

白色烟圈从远处滚来，离她越来越近，马上就要滚到她面前了。

“岩，是你吗？”“你是苏岩吗？”她一时间紧张地说不出话来。明明就是她的苏岩呀。高高的，帅帅的样子，尤其是一排煞白的牙齿，总是让她这样情不自禁地喜欢。

（4）

那一年，在校门口。在一堆新生群中，他不由分说地替她拿行李，就让她对他心生好感，颇有一见钟情的感觉。

“你好，我叫苏岩。我家就在本地，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在信息系报到处，他豪爽的性格尽显无疑。“我是X的，今后请多关照。”“多谢了。”简单明了地介绍，却拉近了彼此之间距离。

也许就是命运的安排吧，谁知道呢。一直理性多于感性的紫韵此时此刻心“扑通扑通”地跳，白皙的脸也有点红了。

一个班级，低头不见抬头见。眼缘这种东西很重要，有时候一个眼神便决定了一个人的人生。一个笑容便决定了你的一生的幸福。当苏岩笑起来，露出一排白色的整齐的牙齿，紫韵便驻足不前了。

“韵儿，咱们这星期六回我家吧。我妈给咱们做红烧肉吃，还有大虾尾。”小花园里苏岩牵着她的手一起散步。顺便制定了周末计划。

“这是什么意思？”“丑媳妇儿见公婆吗？”紫韵心里不由得一阵狂喜。苏岩作为家里独子，父母亲身居要职，家里可谓是大富大贵之家。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他，也许只是开始，她并没有想的那么多。再说人家的家庭情况和自己的家庭相差太悬殊了，不敢想 。

“这姑娘看起来挺乖的，挺讨人喜欢的。”坐在沙发上的紫韵听到卧室里他妈对儿子说的话，心里激起层层涟漪。“我这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吗？我他妈的咋这么幸运呢？”她故作镇定地坐直了身子，心里一阵狂喜。

“你真得要娶我吗？”每次缠绵过后，依偎在苏岩怀里，她都要情不自禁地问他。“傻瓜，你看我妈都表态了。我幸福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不娶你呢？”女孩子都是这样。她们用一句一句的誓言来保证自己未来的幸福，可是未来到底幸福不幸福，又有谁知道呢？毕竟未来还只是个未知数而已。

幸福的日子就是这般飞快而过。他们又一起升入专科二年级。“我今下午给咱占地去。”每次上大课时，苏岩总是义无反顾地去给她占位子。她眼睛近视 ，他便和她永远坐在第一排。

“韵儿，奶奶又想你了。这星期回家吧。”他总是有各种理由带她回家，让她吃好玩好，有一种家的感觉。“奶奶，妈，爸 ，我们回来了。”一向内向的她，不知不觉嘴巴这么甜了。

人鬼情未了

（5）

“韵儿，是我，是你的苏岩。”高高的身影一点点靠近自己，看清楚了，就是他，这个我朝思暮想的人。她不由得地身体向前，伸出手，摸着他的脸颊。他笑了，露出一排白色的牙齿。

她从脸颊两侧移动向下，一点点地滑动， “耳朵、后脑勺、脖子、胳膊。”她还摇了摇胳膊，再往下，“髋部，臀部。”再往下，“啊，一边是空的。”“岩，你的腿呢？”“说话呀，你的腿呢？”她使劲地摇着苏岩的胳膊，一边大喊着，泪如雨下，仿佛天要塌下来了。

“韵儿，别哭了，我的心都碎了。”苏岩用手轻轻擦拭着紫韵脸上的泪水，一边紧紧抱住她。好像一松手，她便不见了。他用手轻轻地勾起她的下巴。“亲爱的，您难道真的是忘记了吗？忘记了那个世界末日的日子了吗？撕心裂肺的痛再一次把她记忆的阀门打开了。

（6）

从小到大，紫韵基本上没过过生日。农村的孩子没有那么多讲究，过生日时，妈妈会给做一碗面条，再加上一个荷包蛋，便是很幸福的生日了。

认识苏岩时，她的生日刚刚过去。这件事让他遗憾了很久。“韵儿，明年生日我一定会给一个惊喜。”“我一定会给你一个难忘的生日礼物。”情意绵绵时苏岩说的话，她很幸福，也很期待。

翻开日历，“6月29日”马上就要到了。随着这个日子越来越近，她的心里越来越紧张，当然也不算紧张，更多的是期待吧。

这一天，阳光明媚，红的花儿，绿的树儿，无不传递着喜悦和幸福。“亲爱的，下午六点钟，左岸咖啡厅，不见不散。”当短信提醒如期而至时，紫韵的心儿也开了花。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一杯咖啡，加奶，不加糖。一个水果沙拉。”紫韵早早来到了咖啡厅。一进门，她便熟悉地给自己点了咖啡。好一边享用咖啡，一边慢慢体味这幸福时刻的到来。

她选择一个大厅中间位置，这样便于苏岩一进门就能看见她。

夏季，人们似乎更热衷于烧烤，咖啡厅里的人明显少了。悠扬婉转的萨克斯风吹起，弥漫开来，紫韵的心情舒畅极了，仿佛看到满天星星一样，心旷神怡。

“据记者刚刚发回的报道，友谊西路在5:30左右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死者男，大约20左右的样子，个子很高……”紫韵死死盯着大厅前面的电视，一动不动 。三秒后，她发疯般地消失热闹非凡的大街中。

“保腿，还是保命。”当医生一边边问她时，“保命啊，大夫。”跪在地上，拉着医生的衣角，苦苦哀求。

“轰隆隆，轰隆隆。”一声声电闪雷鸣，好像在诉说着太多太多的不舍和留恋。天气越发闷热了，豆大汗珠顺着脸颊两侧往下流，泪水汗水流淌着，她的全身都湿透了，像是河里刚刚打捞上来一样。

“大夫，您是不是据了他的腿，他就能保住性命了？是吗？”她一边边问医生，抓住医生死死不放手。

“实在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说着，飞快地离开了手术室。

“苏岩，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是我让你的腿不见了。”太平间里，紫韵摸着一边空荡荡的裤腿，一边大哭着。不一会儿，她就昏厥过去了。痛就在这一刻根深蒂固了。

（7）

死死地抱着苏岩不放，“是我让你的腿丢了，是我害了你。”“下辈子我一定要陪你度过漫长的人生。等我呀，岩。”

当天边微微泛着白光时，“鸡咕咕，鸡咕咕。”不知谁家的鸡开始叫明了。

“吱”一声，宿舍门大开了。“哧溜”一声，一个人影闪进来。听歌听着迷迷瞪瞪的李燕猛地惊醒了。她斜眼一瞥，对面床上依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均匀有力。翻了身，拿起手机一看，“6:30”了。“紫韵，快起床了。跑步去。”李燕喊着她，随后一骨碌爬起来。

“今天是几号呀？我妈好像快过生日了。”一向大大咧咧的李燕今年再也不能忘记妈妈的生日了。“4月4号呀。”紫韵很确定的样子。她一下子睁开眼睛。

今天确实是2012年四月四号，清明节马上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