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鼓

2024-01-14  本文已影响0人  巷小酒

夏日的夜晚,我时常看到家旁边的小广场上有一群敲大鼓的人。鼓手是这群人的核心,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没拿起鼓锤时,光着膀子、裤子沾满水泥的他是妥妥的油腻男。他似乎每天从工地下班后来不及换衣服就和一群追随者来到小广场敲一整个晚上大鼓。

从拿起鼓锤敲响第一个音节开始,或洪亮或轻盈,或只是鼓边发出的哒哒声,他顿时成了有无限魅力的艺术大师(在我眼中)。

其实大鼓作为一种中国传统乐器,甚至它并不能归入乐器之列,更谈不上高雅的艺术。可是在他的带动下,锣鼓声一起,那种震动耳膜的节奏,时而紧凑如万马奔腾,时而舒缓如水流淙淙,看着演绎者全情投入,忘我敲打的神情,竟也生出一股震撼的艺术美。

相比于浪漫的钢琴及优雅的小提琴,大鼓是毫不羞怯的赤裸裸的表达,它和撕心裂肺对应,和钢筋混凝土对应,它发端于乡野,是一种朴素情感的燃烧和释放。

他演绎的大鼓声,是一种重复的美。它没有旋律的起伏,没有丰富的音色,甚至没有深刻的情感内涵,仅仅是通过一种重复的节奏感,创造了极致之美。

他的鼓声有一种忘我的美。他黝黑健壮的背,不一会儿就在夜晚路灯的照射下变得油光发亮,他不理,他随着鼓点肆意跳跃,那是他的舞蹈。

每天的围观者里三层外三层,更多的是中老年人,也有看呆了的三两岁小朋友,有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女。那天一个看上去六十多岁的老头,刚开始悠然坐在马扎上听鼓声,后来竟随着鼓声的起伏不自觉地站起来,双手打着拍子,忘我地跳起舞来,他的舞并不好看,可是很欢快。跳了一会儿大概是胳膊酸了,他四下瞅瞅,猛然醒来,像个害羞的孩子悄悄坐回到马扎上。

很多时候,艺术的美,是在忘我之时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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