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住的第一年 ｜食物

还在读大二的时候，在荔枝FM上听到了NJ左右的一期节目，读的是周嘉宁的文章——《一个人住的第三年》。还在学校期间把这期广播反复听了上几百遍，而当毕业三年后，自己真正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却不敢轻易再听这段广播。

记得其中有一段话: “其实本来关于一个人生活有很多可写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落笔要写的时候，写下来的竟然全部与食物有关，仿佛一个人的生活到了第三年，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种能够坚定而且孤独地活下去的方式一样。”

回顾一个人生活的第一年，竟然发现真的如作者一般，开始研究更多的食物的做法，想要记录下来的不是形单影只，无人面对面说话的孤独，不是一个人搬家、看病、逛街、徒步、去陌生的城市，而是食物。

凭借对家里厨房的记忆，做出酿苦瓜、炸肉丸子、酸菜，“煎饼”……

小时候是不爱吃苦瓜的，受不了苦味。十一二岁的某个夏日，午餐，吃早餐剩下的苦瓜炒肉。那时农村并不富裕的家庭是不会把剩菜倒掉的，即使家里没有冰箱，只是用盆装上冷水，把盛菜的碗放进去，盖好，放在阴凉处。炎炎夏日，为了省事，剩菜有时是不会加热的。那一餐便是吃的凉苦瓜。竟然意外觉得苦瓜没有那么苦，是可以接受的食物。

从此之后逐渐爱上了苦瓜炒肉。大四最后一个学期，发现隔街邻校的食堂有这道菜，常常跑去吃。也是那一年开始，回家总能吃到爸爸做的酿苦瓜，格外入味，苦瓜吸入了肉的油，整道菜变得不那样油腻。

一个人做饭，想要尝试酿苦瓜。从超市买回苦瓜和肉。苦瓜切段，掏空里面的籽瓤。肉先切小块，剁馅，加入些许蘑菇、葱和姜，还有淀粉。把肉馅填满苦瓜。烧热锅，放油，下苦瓜煎，再放调料焖煮。一样的步骤，我却始终做不出如家里一般好吃的酿苦瓜，每一次都有失落，却也一个人吃的津津有味。还尝试过自己做喜欢吃的粉蒸肉，可是也做不出来家里的味道。

某一天，看了一个短视频，做的炸丸子。想起这是过年在家时妈妈会做的食物，自己总是在一旁打下手或者按照妈妈的指挥一步步做。于是，趁着周末去超市买了大半斤搅好的肉馅，几颗马蹄。回家把马蹄切碎，葱和姜切末，和肉馅一起搅拌，放些许面粉和淀粉。把一大碗肉馅搓成一个个肉丸，摆放着，同时烧热一大锅油，油热，小心翼翼地把丸子一一放下去。油花淹没丸子，耐心等待着，油花渐小，翻动丸子。等油花不在，丸子变得金黄且浮起就可以用出锅了——这是妈妈教我的技巧。而那一碗炸好的肉丸子，我放在冰箱里吃了小半个月。

买回来的多余的面粉，让我想起了以前在家里吃过的“煎饼”。面粉里放入盐和葱末，还可加一个鸡蛋，加水和稀。放油煎。简单易做，却好吃。于是这种“煎饼”和白粥成了我周末的早午餐。一个人住，无事的周末可以睡到自然醒，可以赖床，不会有谁打扰，不会有人唠叨。

喜欢吃鱼，酸菜焖鱼。每次去市场买鱼，都会买一点点酸笋或者酸菜，每次都特别不好意思地和老板说，我只要一点点，一个人吃，煮鱼。某天，心血来潮，在超市买了一个3L的玻璃罐，两斤芥菜。把芥菜晾在天台一天一夜，收回家，装进玻璃罐，压严实，倒满淘米水，封盖。四五天后，罐子里水变黄变浑，芥菜变黄，酸菜做成。买回小半斤肉，切肉沫，炒了一大碗酸菜炒肉，放在冰箱冷冻层，吃了整整一个星期。下一次，再做酸菜，应该煮一次酸菜鱼。一个人吃饭便是这样，可以随心所欲更改食谱。

与人同住时，室友是精致的女孩

一个人住，总会有更多的空闲时光。人闲着便会胡思乱想，或者鼓捣新玩意。于是在做菜的路上不断尝鲜。

猪肉涨价的2019年，让餐餐有肉吃变得奢侈。想吃菌菇类，在网上百度了素炒菌菇的做法。煸炒葱姜蒜后放入老干妈或者豆瓣酱，再放入菌菇和青椒，最后放入调味酱: 用酱油，白糖，醋和淀粉做成。竟然也十分好吃，大概是因为国民女神“老干妈”的功劳吧。

夏天有一段时间，格外喜欢凉拌菜。比如凉拌海带丝，凉拌豆皮，凉拌粉丝菠菜？做法一致: 把菜焯熟，捞出来滤干水，放香油、酱油、盐、醋、辣椒粉、葱和香菜，泼上放了花椒的热油，搅拌均匀即可。因为这道菜，手臂和手背没少被油溅到，厨房常常很狼藉。

秋天买了新的炖盅，小小的。有次连续喝了一个星期的虫草花鸡汤。因为超市卖的鸡肉都很大一盒，而炖盅真的很小，每次放两三块鸡肉、一点虫草花、姜、香菇，便已经满了。有了经验，后来只买一只鸡腿来炖汤。一人食，份量是考验人的事情。买食材总会买多，做饭总会做多，冰箱不是空空荡荡，便是满满当当，人在不知不觉中就吃胖了。

最不可思议的便是冬天时自己打火锅了。朋友来小住了一个星期，我们不是在外吃火锅，就是在家自己打火锅。朋友走后，有一个周末，突然很想吃火锅，于是去超市采购了一大堆食材。一小份一小份的，摆满了家里的圆桌，填饱了自己空空的胃，甚至有些撑，需要去外头散步消食。填不满的是自己的心，不知何时就会突如其来的孤独和寂寞。

一个人住，最常吃的，还是拌面和水煮青菜。因为简单。因为喜欢拌面多过于汤面。因为够自然原味。一锅水，先煮好青菜，捞出来，加点汤，放点盐。然后放入挂面，煮熟后过凉水捞出来，放盐，酱油，老干妈豆瓣酱或者其它酱料。每次都觉得格外好吃，不知是太不挑食，还是每次都太饿了。饿的时候吃什么都觉得特别香。

一个人住，一切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吃喝玩乐，衣食住行。你可以很自律，也可以很懒散。可以自己做饭，哪怕是黑暗料理，哪怕尝试不同的菜的做法，一回生二回熟，也可以餐餐外卖、泡面和干粮。这一切都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与别人无关。

一个人住的第一年，在做饭时，洗漱时，做家务时，跑步时，走路时，我听完了梁文道一千零一夜节目的所有音频。我放着BBC节目熟悉语感。我听所有喜欢的音乐，古典，流行，摇滚，民谣，轻音乐，爵士，说唱，与人无关。

电影《小森林》

最孤独时，我翻出来电影《小森林》，看女主市子在田间劳作，在山野里采摘果子，在屋子里不紧不慢地做饭，一日三餐，一天又一天。其中有一段记忆深刻，市子的妈妈在秋天来信，写到：

“在某个地方摔倒时，每次回头看之前的自己，发现每次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尽管一直很努力，却总在同一个地方画圆圈。徘徊到最后，不过是回到了原点，令人失落。但是每次积累下了经验，所以不管是失败还是成功，都不再是原点。那么，不应该叫“圆圈”，而应该是“螺旋”。从某个角度看，仿佛是在同一个地方兜兜转转，其实，多少会偏离上一点或下一点，那么也还好。

也许，人本身就是“螺旋”，在同一个地方兜兜转转，每次却又不同，或上或下或横着延展出去。画的圆每次在不断变大。所以，螺旋也在不断变大。

想到这里，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再努力一把。

于是，市子回到东京，不再逃避。”

然后我说服自己安静地、按部就班地上班、加班，买菜做饭、吃饭，做家务，睡觉起床。一天又一天。再努力一把。

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偶尔翻出来《士兵突击》。想到那一句: “好好活着就是要做有意义的事情，有意义的事情就是好好活着”。看过十几遍这个电视剧了，可是每一次看还是会泪流满面，即使有人说许三多的精神和钢七连的精神已经过时了。

最近看了一部纪录片《人生果实》，也是关于劳作，种植，食物，生活。

于是，自制了萝卜干。白萝卜切条，不能太厚，晒一天一夜，完全晒蔫。用温水洗去灰尘，榨干水，拌上切碎的新鲜小红辣椒，几滴香油。装进小玻璃瓶里，压严实，密封。半个月后即可食用。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做出来格外好吃，于是继续做了第二瓶。一个人吃饭，做得好吃与不好吃，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无需担忧。

《人生果实》里有一句话被我抄写在纸上“坚定而缓慢地做自己能够做的事情”。

2019 年即将过去，而我也即将迎来一个人住的第二年。请坚定而缓慢地做自己能够做的事情吧。做饭，读书，写字，听音频，听歌，工作，加班，学习。

纪录片《人生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