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希望穿越了

文/图  南楚人

鑫科牧业熏制腊肉的烤房

太阳像个巨大的橙子在山脊上弹跳，一下蹦到山那边去了。

猛踩一脚油门，小车就着下坡的劲冲上坡，一直轰到坡顶。太阳再也没有蹦上来，贴着山脊的只剩一抹橘色，很快变得淡淡的，仿佛山那边打了一盏背景灯，将山的轮廓与天际拉开了距离。

那天恰好是冬至，我应好友彭南科的邀请，去帮助筹划中国（天猫）首届腊味节开幕式的文案。南科是鑫科牧业的老板，专做湘西腊肉。这次天猫举办腊味节，开幕式选址鑫科牧业厂区。

彭南科和他的湘西腊肉 鑫科牧业熏烤火腿的烤房

小车还只爬过那道长坡，天空已经昏暗得只剩下中灰色。

冬季的傍晚没有多少情调。高速公路在数百丈深的大山中穿行，要是光线好一点，来点薄雾，远山近梁，爬坡钻洞，真有腾云驾雾的味道。我走的从张家界到古丈线路，若往吉首方向去，那边的风景更好，更险，更有韵味。从吉首再往前会经过矮寨大桥，号称天下第二，我曾经专程去到桥上游览，感觉很特别，很刺激。

从张家界这边走，也会经过一条悬索大桥，没去过矮寨大桥的经过这里，会误以为B是A。我曾有过错觉，以为自己走错路了。其实这条大桥叫张花大桥，也很高，很险，不过不能和矮寨大桥比。所以，尽管桥两边风景如画，桥下常常云飘雾绕，我都没有停下来。下次，一定下车好好欣赏一番。

经过张花大桥时我下意识减速，小车的大灯照着桥上粗大的护栏，透过空隙的光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条路特别安静，行走几十公里也不见有车追上来，只有导航声，车噪音，还有风的摩擦。我设的高速优先，再往前走几十里到石堤，从那里下高速，穿过芙蓉镇，跨过酉水河就到了红石林镇，一个风景优美的好地方，湖南卫视的《爸爸去哪儿》前不久才从那里收官，鑫科牧业生产基地正建在那里。

矮寨大桥。图片来自百度百科

进入冬至，根据土家族苗族习俗，这一天开始，农村家家户户开始杀年猪，熏烤腊肉，迎接远方的亲人回家团聚，共度新春佳节。

腊肉是湘西的传统食品，历史悠久，味道独特，许多人钟爱一生。那里的人们不管年少的孩子，还是百岁的老人，男男女女，几乎人人爱吃腊肉，任何名义的宴席上都少不了腊肉。

土家族风俗中，腊肉还是新女婿去见岳父丈母娘的信物，第一次去女朋友家提亲有一样东西必不可少，一块腊猪排。如果老丈人和岳母娘相中了你，会说把这块排骨煮了吃。如果让你背着腊肉打道回府，几乎可以死心了。结婚以后，每年春节，女婿给岳父岳母带的礼物中也有一样必不可少，一只带猪尾巴的腊猪脚，年年如此，一直要送到老人驾鹤西去。

土家族杀年猪 土家族杀年猪

这些民俗对很多土家族年轻人来说，已变得像听故事，他们的生活和传统在一天天拉开距离。

我非常喜欢听民俗传说。王连华说下次我再去，一定好好说说。很期待。连华兄弟是红石林镇老司岩的村民，现在鑫科牧业工作，他是见过世面，有较高文化的现代农民，曾经在深圳等地打工，听说家门口开了个专门生产湘西腊肉的厂子，就带着老婆孩子回家了。他在厂里做中层管理，老婆在家里喂猪，带孩子，生活比外面安逸得多。他对土家族的传统文化颇有研究。

在红石林镇，像王连华这样回乡的还有不少。南科告诉我，在鑫科厂里就有好几对，而厂里上百名工人中，超过80%的工人是从外面回乡的村民。

长桌宴 长桌宴

导航提示下高速，一个漂亮女孩从收费窗口伸出手来，说话很秀气。

我问她去红石林怎么走？这其实多此一举，已经走过很多回了，只不过都白天走的，况且还有耐得烦霸得蛮的导航。女孩说，那你得掉头回去，从一个叫什么来着的地方再下高速，这里的路很烂。我有些吃惊，问哪边近些？女孩说这边近些。交了费，开着车执意从老路走，因为我熟悉。

出了高速口，导航说要往右边走。我有些犹豫，往常都是从左边走。莫非导航已经智商高到可以绕开烂路。

跟着导航走。我将方向盘往右边一拐，朝着暗黑的不可知方向开去。

路况的确有些颠簸，但比想象的好。正在窃喜，车灯突然照不到地面，我一脚急刹，伸长了脖子往外观察，又慢慢的将车靠过去，路被挖成了约50度坡，坑多。

我犹豫了，倒车？

不！也许过了这一段就好了。

我骑着被大车压得隆起的土石轨迹，小心翼翼下了坡。前面的路况又开始好起来，估计没太多问题了，走了大约几公里，天已经漆黑，车灯下，路的两边有不少房子，我突然发现一路过来，只见房子不见灯，连萤火虫亮的油灯都没有。我开始有意识观察路边的情况，右手边有块牌子，上面写着猛洞河漂流源头。这是个很疯狂的项目，可惜只有夏天和初秋才可以玩。猛洞河与酉水交汇处那一段河道景色十分迷人，酉水一边是红石林镇，隔河相望是芙蓉镇。

从土王行宫看芙蓉镇。图片来自土王行宫老板瞿大掌柜的朋友圈

车灯又照不到路面了。

我慢悠悠将车靠近，比走过的坡度还要陡，还要烂。我有些懊恼，真不应该这么任性。可要倒回去，后面那个烂坡肯定上不去。路边是篱笆，篱笆后面又是房子，还是一星点灯光都没有，就像进入了无人区。我突发异想，难道穿越了，到了宋朝？我比较喜欢宋朝，即使有杀人如麻的梁山好汉，那时盗亦有道。

臆想归臆想，路还得往前走。

我仔细观察了路况，还是老办法，骑墙走。这一次几乎龟速挪动，碾压过那几块奇形怪状的石头，加了脚油门，摇摇晃晃前行。车灯前没有飞蛾，没有蚊虫，路上连条农村常见的土狗都没有。两个月前，我和南科去了大山中的苗寨磨刀村，回来时天色也黑了，可路上有狗，有蛇，有虫子鸣叫，现在除了轮胎压挤得石子飞溅的声音有些脆外，静到连自己的呼吸都可以听到。

收费站美眉说，有12公里烂路。这12公里可真长，足足开了一个小时，不过，我宁愿走这样的烂路，烂到完全颠覆了我对近年烂路的概念，或者说让时光回到了十几年前，不愿意在高速公路上堵得晒太阳。之所以要开夜车，就是因为从长沙开出来后，在益阳段堵了约两个小时，那个无聊啊，拿着相机不断拍其他无聊的人，在高速上竞走，磕瓜子，伸伸手，弯弯腰，牵着呀呀学语的婴儿练学走路。

高速公路上，堵神来了

当听到第一声汽车鸣笛时，导航告诉我前面是xxx省道。

上了省道不久就到了王村，南科打电话说，他在过了芙蓉镇大桥的转盘处等。

南科没有如期赶到转盘处，电话让再等一下。我说没问题，脑子里却在想猛洞河漂流的源头原来在那里。那里有虫洞吗？

南科很快来了，问怎么这么久？我告诉他行程。他说下错了地方，过了石堤。我大吃一惊，说跟着导航走的，以前也这么走的？他疑惑不解，我这才想起，一定是那个高速优先惹的祸。不，不是祸，阴差阳错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新体验，遗憾的是怎么就没有真的穿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