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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学记

2016-11-25  本文已影响11人  千颐茗

前记:拿着一纸转学说明,四月和兄弟姐妹随父母奔赴广州,留下一句说不完的道别,还有四月对过去的留念,对当下的束手无策,对未来的恐惧……



图片来源于堆糖

(一)郁闷的早晨

九月份的早晨,四月还没睁开惺忪的睡眼,妈妈就将她拉起来,忙催着:赶紧!赶紧!上学要迟到了!今天第一天开学,可不能留下坏印象。

说话间,将要穿的衣服扔到四月面前,又转进了隔壁弟弟的房间。四月不情愿地套上一件彩虹条纹的连帽衫,七分牛仔裤,一双没有泡泡的袜子。

姐姐悦悦已经在厕所刷牙了,妈妈的唠叨还在过道里高高低低地起伏着。四月有点紧张,她的肚子突然被拧紧了似的,难受。

今天赵家的孩子都得到新学校报道,妈妈和爸爸不免也有些紧张。五个孩子刚过了一个疯狂的暑假,离开潮汕某个小镇已经60多天。

希望他们能够暂且忘记那个小镇的邻居,小镇的伙伴,小镇的学校,小镇的喧闹,小镇的一切。希望他们能够高高兴兴地融入新的生活,新的学校。当然,这一切都是父母的期望罢了。虽然不是被送幼儿园的年纪,但那种感受也是差不了太多的。

对此,赵家的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大姐姐悦悦是最紧张的,本来该读六年级的她因为爸爸一句“广州课程太难了,你还是留一级适应适应比较好”就只能重读五年级。

这60天里,她反抗过,因为她想以前的伙伴知道了,肯定会取笑她的,肯定会在背后嘲笑她“留级老巫婆”的。那几年家乡的学校里总有些考试不好,学习不乖的坏孩子被留级,他们虽然没有取笑过别人,但立志做好孩子,优秀学生的他们无论如何都是不能留级的。

她还想妈妈是不是担心四月不适应,所以故意委屈自己去陪她。如果是这样,那她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胆小的四月的。

想到这里,悦悦又有点无奈,一口委屈想伴着正在口腔里咕咚的牙膏泡沫倾倒而出,结果泡沫星子吐了三回,委屈却一点也没有散去。她用冷水润湿了毛巾,用力地蹭了蹭脸,对着镜子的自己默叨说:你是大姐,你要帮助弟弟妹妹。

图片来源于堆糖

然后喊一声:“妈妈,我和四月不吃饭啦,我们是高年级的,我们先走。”说完就瞥了四月一眼:“快点,我们先去帮他们找班级。”

四月抓起书包也跟着跑了出去,她知道,姐姐不会让她饿肚子的,他们还会去一趟楼下的面包店,她想着,她要买个布鲁面包,那是一种黄色的面包,里面有紫色的蓝莓酱,就像海绵宝宝里的改良版蟹黄堡,不过海绵宝宝比较有创意,它用的是水母酱。

想着想着,他们快走到新学校了。突然,后面一辆出租车响起了喇叭,回头,是爸爸妈妈还有弟弟妹妹。他们响两个大女儿招手:悦悦,四月,上车吧。四月看着有点爆满的出租车,愣了愣,摇摇头,不要了,还是不要去挤他们了。这时,姐姐悦悦也开口了:不用了,就100米的路,我们走过去。

此时已经敲了7:30的铃,四月又着急了,她跑起来,把姐姐甩在后头,她还望了一眼那辆出租车,突然,一种陌生感油然而生,她仿佛看着别人家的父母,送着他们心爱的孩子呼啸而过。这种陌生感不带一点儿悲伤,也只骚动了三秒。

(二)沉重的“五年级”

终于走进了新学校,四月有的头晕,这座新学校太漂亮了,像极了电视剧里的学校。跟家乡的学校完全不一样。想到这里,四月心里对自己骂了句:你这个叛徒。

一楼大厅里有两个大大的展板,贴着分班名单。由于已经晚了,同学都稀稀拉拉地散开,去找自己的班级了。悦悦先找到一年级的位置,快速地扫描那些名字,试图找到唯一熟悉的名字。啊,找到了,最小的弟弟妹妹在一年级八班。

再来是三年级的三妹,三年级二班。悦悦点点头,跑去找还在后面的爸爸妈妈,把分班信息告诉他们,并告诉他们带着弟弟妹妹先去吧。她和四月会自己去找班级的。“快走,悦悦,我们在五年四班。”四月在楼梯口喊道。

刚说完,转身便撞上一位女老师,她有一张严肃的脸,上面铺满了白色的粉,但终究透出黄黄的斑,不过她的头发编的挺漂亮的,是电视剧里的韩式麻花辫,她说:“都快上课了,怎么还没找到班级,你们哪个班的?”

“老师,我们是新生。我们是五年级的。”悦悦又再一次走到四月前面,礼貌地回道。“五年级啊,快去,班级在六楼呢!快去吧!”也不知道是不是悦悦长的太好看了,老师露出笑颜,温柔地说道。不久之后的升旗仪式,四月才知道当时的女老师就是校长。

狂奔到六楼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四月着急,悦悦也是,她甚至有点烦躁,很想破口大骂,她觉得都怪妹妹,她们才会这么晚,万一新老师发脾气了,不给他们书读,怎么办?

她瞪了一眼妹妹,又继续往上走,那一瞪,收藏了莫名的愤怒和委屈,她不知道妈妈是不是为了让她陪妹妹一起读书,才让她留级的?算了,悦悦继续往上走。

四月越接近6楼,越是紧张,她有点想上厕所。“五年级”,“五年级”,“五年级”对于四月来说有特别的含义。

记得在家乡,她的小学是市级一等学校。学校很大,有很多幢教学楼。不过,不同的年级在不同的楼里。

一到四年级属于低年级,只能分到有点年代的老式教学楼,白色的墙壁总是把路过的同学的衣服蹭到一块白,一块白的,再掉下一层层白色的粉末,和地上的灰尘搅在一起,好不纯白。

教室里的桌子是木桌,椅子是一条板凳,地上的砖是砖红色的,一块一块,并不平坦。有时同桌扭动一下身体,板凳就会摇晃一下,这时正在认真上课的四月会毫不留情地瞪一眼同桌,直到同桌的胖女孩收到那道冷光,立即正襟危坐,挺直腰板,目光炯炯地盯着黑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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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四月不知道,这个老式的教室跟后来鲁迅先生小时候“刻早字”的教室是如此相似。在老式教学楼后面有一幢装修精美的新式教学楼,楼外是用光滑的瓷砖一块一块贴上去的,四月有一次去找姐姐悦悦,看到了新教学楼的真面目,平坦的地砖,亮堂的教室,一张张桌椅,是那种一套式学生桌椅。

她有点惊叹,毕竟每层楼还带一个厕所,是那种在电视里看到的隔间。而他们所谓的低年级只能在下课时冲到新教学楼后面的公厕,那配置完全不能相提并论。那时的四月意识到;五年级代表着高年级,可以享受崭新的教室,卫生的厕所,听说姐姐还上电脑课,听说姐姐的英语是开始学音标了,听说……

总之,五年级,在四月看来,是神圣的,是姐姐骄傲的语气,是姐姐成熟的为人处世,而她,现在也要上五年级了,她,也要长大了。

(三)终要来临的新世界

叮!铃又再次打响了,这次,悦悦和四月正站在班主任面前。班主任是一个卷了一头亚麻色头发,带了个半框眼睛的数学老师。四月第一眼有点怕她,但很快她害羞地对老师笑了笑,因为老师正微笑地询问着姐姐关于她的事情。其实这一天,四月和姐姐悦悦穿的是同一件卫衣,彩色的条纹,加个白色的帽子和白色的口袋。所以当两姐妹走进教室,同学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眼光。

不知为什么,教室是只空了两个位置,而且不在一块。四月知道要与姐姐分开,有点不开心,脸有点沉,在同学看来,姐姐活波可爱,而妹妹阴沉严肃。四月也不知道为什么,从那时候开始,她的脸部随着她的心情会变得僵硬,看不出是严肃还凶狠,总之令人不敢靠近。这在四年级之前是绝对没有的事啊。

她一坐上,同桌便凑过来问长问短,是个同样活泼的女生,扎着两条高高的麻花辫,这对于在处于短发时期的四月来说,是羡慕的。她总是认为,留长头发的女孩更可爱,更漂亮,更优秀。而她由于一开始就是短发,便故步自封,小声地告诉全世界她不可爱,她是个倔强的假小子,她要向男孩子一样,保护着她爱的家人。

没多久,老师就上课了,她只简单地说了几句关于新生的话,便开始了所谓“开学教育”。当老师讲到第三句话时,四月的耳边就嗡嗡作响。

她什么也听不见,只看到老师的嘴巴在做着上下合动的动作,同桌也开始了调皮的涂鸦,后面的胖子则用涂改带涂满了封面。

而她望着窗外,想能不能望到家乡的某个教室,那时候的她还没有近视,她的伙伴是不是也开始上课了,他的老师会不会还记得她的名字,正站在讲台上说:我们原来四班的学生四月由于父母工作的原因,已经转学……

然后台下的伙伴交头接耳,有人惊讶,有人疑虑,还有人偷偷地对同桌说“这个叛徒,她竟然没告诉我”。会不会,会不会还有个男孩子,坐在教室后排,流露出落寞的眼神。想到这些,四月很害怕,就像姐姐害怕被人说“留级老巫婆”那样害怕。

好不容易下了课,同桌和前桌的女孩手牵着手出去上厕所了,后桌的胖子很好笑,他扔了块橡皮过来,可那时候的四月不知为啥,说了句“神经病。”

胖子怒了,有点委屈,发出“哼,你为什么骂我”的疑问,当然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因为四月也不知道,听到胖子的话有点愧疚,但又不想说话。

或许那时候的她是真的恨不得在这小小的四方天地砌起象牙塔,再挖一个小洞,老师每天负责把卷子和书本传进来,她写完了便从洞里再传出去。


图片来源于堆糖

然而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回头发现胖子已经走了,四月默默地把橡皮放回去,头趴在桌子上,她开始审视着这一个教室。

老实说,这个教室比起家乡的新教室还要先进,还要整洁明亮,它有听说跟科技挂钩的投影仪,教室后面还有一个木柜,里面摆着一些文具,还有一些奖状,一些学生自己捐赠的课外书。

四月望着教室后面男生放肆地喧闹,女生窃窃私语,而姐姐被几个好看的女生团团围住,聊得热火朝天,就像老朋友一样。可能吧,可能好看的人总是更聊得来一些。她转了个方向,脸和头深深地埋在桌面上,右脸颊快被压缩成保鲜膜了。

突然她听到那些貌似不属于教室内的喧哗声,她又用力地贴近桌面,难道桌面里有另一个世界,等等,是不是小伙伴的声音?

她闭上眼睛,幻想着那个停留在那个几百公里外的小镇的那些音线,那些笑容,那个男孩调皮的把戏都被压缩成一阵特别的喧闹,透过时空,传递到她的桌面,只要她趴在桌子上,就能听到他们的笑声。恩,他们玩得很疯啊,老师会生气吧……

就这样,四月用一个其他人不会相信的谎言安慰自己,只要想念以前的一切,就静静地趴下来,那些从来都无法听清的喧闹就是她的解药。


图片来源于堆糖

开学的第一个星期过去了,整个小学也进入了正常的教学活动。四月偶尔会望窗外,偶尔会趴桌子,但繁重的学习任务和周围新朋友的真诚对待,也让她暂且放下了那些执念。

九月在广州算是个舒适的天气,跟四月的家乡差不了太多。风一点也不凌厉,但她悄悄地带走落英缤纷,带走对新事物的好奇。她轻轻地磨平那些新旧交替的突起,掩埋四月的忧愁和秘密。

曾经我们在不懂爱恨情仇的岁月里,以为会记恨一个人一辈子,原来不会,但想念会。曾经我们如浮萍的漂泊里,以为从此无根安生,颠沛流离,好在不会,因为我们会是坚强的蒲公英,不忘过去,不惧未来。愿你一样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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